而下一刻就见身旁男子从怀中掏出明黄的卷轴,李公公笑道,“摄政王擢升前早已代笔为皇上写下,如今皇上只需加盖玉玺即可。”
闻言,唐暄和蹙眉,目光陡然锐利,卷轴徐徐展开,他只扫过一眼,便又是冷冷睨着身旁的人,“你什么时候倒戈的?”
李公公继续笑着,维持着仅有两人可闻的声音,“先帝起初的诏书便是立曜仪王为帝。”
“曜仪王”一个多年来在宫中成为禁忌一般的名讳,闻言,唐暄和瞳孔大震,随即盯着李公公又笑出声来,“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李公公并不理会,兀自维持着笑容,“玉玺早已备好,皇上亲手加盖即可。”
语罢,他又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盒子打开便是泛着金黄光泽的玉玺,李公公搀扶着帝王的手,沾染红泥的玉玺稳稳落在卷轴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护国大将军元豫新连同元家,结党营私,僭越朝纲,豢养私军,今被查实,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特赐剥夺将军封号,收回禁军兵权,斩立决。另太师江?卿人品贵重,为朕分忧,兹恢复其摄政王身份,执掌禁军兵权,缉拿乱臣,钦此。”
圣旨一经发布,延寿宫内便有侍女匆匆跑入,跪倒在地,“娘娘,皇上醒了,还下旨恢复太师摄政王身份,执掌禁军兵权,缉拿护国将军!”
元太后带着几个宫女赶到含元殿时,皇帝病重再次昏厥,急召太医去往太极宫。
含元殿前,刀戈声渐歇,远远望去,一行墨色甲胄男子黑压压一片立在红毡上,手上被剥夺禁军兵权的元豫新早已成为刀下亡魂。
她急急入殿,金碧辉煌的大殿,一身明黄朝服的男子立于前首站在阶上,他唇瓣带笑,一副鄙睨众生的模样,殿内的众多大臣已哗啦啦跪倒一片。
听闻动静,他不动声色将目光移到殿门雍容华贵的女子身上,眼眸微微上挑,一如既往桀骜不驯。
朝会结束,众臣颇有眼色快速退到殿外,很快殿内只剩几个人。
元太后立在红毡上,踱步而来,头戴金步摇鬓角齐整,丝毫未见半点慌乱,她对着江?卿说道,“摄政王当真好不威风。”
江?卿带着浅笑,漫不经心瞥她一眼,“过奖,表弟当真可不及表姐,一介女流却把持朝政,屹立不倒多年。”他顿了顿,嘴角弧度渐深,“不过可惜如今护国将军殁了,元家若想复刻昔日威风可当真不易。”
“是吗?”元太后盈盈走去,顺着红毡,踩上台阶,站在江?卿身旁,“你当真觉得你赢了?”
闻言,江?卿眼眸微眯,睨着来人。
“当初本宫遣赵公公同元朗一道去金陵将淮南王接过来,可为何最后陪同回来的却只有赵公公,你说元朗去了何处?”
江?卿嘴角的笑容豁然僵住,眸光锐利如刀锋。
察觉到他神情僵硬,元天后冷笑一声,“年轻人做事终究太急,太冲动。”语罢,她转身看向殿外,“来人,带上来!”
语罢,便有两名穿着太监服侍的男子推搡着两人走了进来,待走得近些,在场的人才发现那两人均被黑布罩住头。
一行人停在殿中,其中一名太监伸脚一踹,他前面黑布罩头的男子闷哼一声双腿直接跪了下来,另外一人也随之跪下。
元太后见状,又瞥了眼身侧江?卿的神情,遂笑道,“将黑布取下!”
此言一出,那两名太监颇有默契的将前面跪地的两人黑布同时扯下,暴露其真容。
待看清来人时,元太后所有笑容堪堪停在唇边,她双眼蓦的放大。
她本以为那两名黑布罩头的人会有一位是谢清允,可不料居然是她的侄儿元朗还有一名面生的小宫女。
元太后不敢置信,她摇着头近似叮咛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闻言,其中一名小太监不免笑出声,她徐徐摘下帷帽,笑道,“元太后想找的可是我?”
元太后寻声望去,她蹙着眉,嘴唇翕动,本该被缚住双脚的谢清允竟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另一名太监也摘下帽子,是侍卫高彻。
江?卿冷哼,继而望向尚在怔忡的元太后,“太后娘娘,你输了。”随后他高声道,“来人,元太后为后宫之首,私自干涉朝政,带回延寿宫,派人好生看护,没有本王的旨意不得随意出入,不得旁人探视!”
话毕,又有两位侍卫走入殿内,他们向着上首拱手行礼后,便朝着元太后走去,伸手说道,“元太后,请吧。”
脚步声渐远,江?卿又让人将元朗和宫女带下去后,殿内再次安静下来,李公公候在一侧也躬身退了出去。
霎时间,殿内只剩三人。
谢清允眉头微蹙,稍稍抬眼,便跌进一双幽深的眸子中,她一愣继而转开目光。
江?卿似有话要说,然而谢清允并未给他机会,她朝着上首见礼后,带着高彻退了出去。
她匆匆离开含元殿,然而还未走远,便被身后出现的一双手拉住,她回首,对上江?卿的目光,知道这次逃不开了,便让高彻原地等着,任凭江?卿将自己拽走。
花坛边,人迹罕至处,江?卿终于停下步子,回身看着谢清允,离得近谢清允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隐隐传来的血腥味。
近日她对男子身上的味道颇为敏感,于是她往后悄悄退了一步,江?卿只以为身处宫闱为避嫌,也没有多想。
“清允,如你所见,我答应你的终究来了。”语气难掩欣喜,更像是放松,似为蛰伏多年一朝反扑后的自得。
谢清允眼帘微微垂下,她淡淡笑道,“如此便要恭喜摄政王了,终于得偿所愿。”
“不,还未得偿所愿。”指节分明又带着些许薄凉的手指轻轻握住谢清允的手,“还缺一个你。”
谢清允垂眸凝着相交的手,胸口似有大团堵住,她微微一哽,随即又不动声色抽离,“今日赶来洛阳,还有诸事未顺,眼见天色已晚,我便先出宫了。”
她的手收的极快,江?卿尚且保持那姿势有些怔忡,觉得她今日着实奇怪,二人之间像竖起了万丈高的城墙,“清允,你怎么了?”
“无妨。”她摇摇头,“只是有些累了。”
江?卿抚住她愈发单薄的双肩,拇指揉捏着,闻言,神情有些微放松,“罢了,既然累了,就好生休息,先前周青时的院落我已经让人撤封了,你可以先去那。”
谢清允只轻轻应着,并未说多余的话,临走前,江?卿将他随身的腰牌塞进她手里,语调放柔,稍稍弯腰凝着她的眼眸,“想来便来。”
谢清允攥紧手中的腰牌,嘴唇不自觉勾起,心中腹诽,这人当真半点亏都吃不得,想她多来也不会说句讨喜的话。
她对上他的眼眸,邪佞的桃花眼嵌入了水纹,异常温柔,谢清允不自觉出声,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她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嘴角的笑容一瞬间敛去。
谢清允原路返回,找到高彻,她步伐缓慢,捏着手中的腰牌凝眉深思。
高彻瞧着她的模样,忽然有些担心,在江?卿看不见的时候,她近几日更多的便是这副忧心忡忡的面容,了无生气,平淡的好像一滩不起波浪的死水,话也少了很多,他恨那元家贼子,更恨自己,若是快一些赶到,是否今日的一切大不一样。
他如此想着,也叹了口气,此时谢清允忽然转身,沉声道,“周掌柜他们来了洛阳后,那晚的事一概不许提。”
高彻看着她郑重点点头。
一百三十八章 叛乱[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