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太阳升得越来越晚。
但对于一贯喜欢睡懒觉的白奇来说,昏暗的天气则更有助于自己的睡眠。
将近午时,寝室的窗子上才淡淡的有了一些白光,多了一丝暖意;直到这丝光亮移动到了白奇的额头,他这才从床上一跃而起,缓缓地渡到了寝室的外间。
无需招呼,一直候在门口的八名女婢便替他穿上了外套,一碗清澈的泉水洗去了口中的浊气,一块温暖而又泛着药香的帕子擦去了一脸的倦意。
就在这时,白圭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只是挥手示意下人们速速回避。
“那马如风把你手头的新兵都挑选完了?”看着兄弟那铁青着的脸孔,白奇不由问道。
“五百个精壮的士卒,一个也没少他的。”白圭冷冷的应了一句,便坐在了八仙桌旁替自己倒了杯茶。
“那白章可给他引荐了?”
“引荐?哼,还须我给他引荐?”白圭没好气道:“马如风那老小子一见到咱这位大管家,便似他乡遇故知般与之寒暄个没完;才过了半日光景,已熟络的如同家人一般。”
“哦?是吗?这就奇了,那马如风见到咱俩可都是不卑不亢的神色,怎么一碰到白章,便似换了个人似的?”白奇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坐在了白圭的身旁。
“因为咱们这位大管家开门见山的便报出了自己的名号,说什么咱大哥才是这里的一家之主,而他这位干儿子,白府的大管家,更是个能让马如风飞黄腾达的大人物……”白圭恨恨道。
“看来白章这狗奴才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白奇拿下毛巾,用它擤了擤鼻涕,面色如常:“不过这小子倒也有狂妄的资本,咱大哥确实对其十分看重,在这天凉山上倒也真是个实权人物……”
“哼,我估摸着那马如风也已打听到了咱家的一些底细。看他今日这番架势,显是想笼络白章,好借着这个奴才直接攀上大哥的那根高枝。”白圭眼中冒出了凶光:“真是岂有此理!我原以为当真遇见了一位英雄豪杰,想不到也是个朝秦暮楚的势利小人!二哥你是没瞧见当时马如风的那副谦卑模样,将天下所有的好词儿都加在了那狗奴才的身上,直把白章那厮捧得心花怒放,就差与之拜把子喽。”
“我看马如风此人性子颇野,绝不是池中之物,更不易向人低头。依为兄之见,其中必有缘故。”白奇听三弟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他的疑心……。
***
过了一日,白奇正在账房里与几名管事讨论着赌坊要务,忽然又见白圭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他见兄弟脸色不善,连忙叫退了那些管事,让白圭坐在了一旁。
“二哥,我与你说,马如风练兵那档子事儿,我是管不了啦。”白圭屁股还未粘上凳子,已然抱怨起来。
“又怎么了?”白奇悄然关上了房门,随即低声问道。
“昨夜暗线来报,白章那奴才已被哄得失了心智,真与那马如风换了帖子!”白圭的眼中此时似要喷出火来:“好嘛,昨儿个竟然自作主张,将当年大哥送他的一批火器拿出,让那五百新兵操练。二哥你是知道的,那些东西调配的可比军中任何一批火药更为猛烈,虽然能让弹丸射得更远,但炸膛的风险也远比寻常火药要大得多了,岂可轻易交予那些雏儿操练?再说了,火器乃是军中之胆。他白章是个什么东西?怎可随意赠予他人?”
“想不到那马如风还挺会来事儿的。”白奇哈哈一笑,不以为意道:“这足以证明其为人处世上也颇有手段,能将一个监视他的监军认作了自己的兄弟,这是一员名将应有的处事之法,也算是咱们替大哥找到了难得的人才。这是好事儿,三弟你又何必生气呢?再说了,那刚猛的火药不好,收回来便是。那些火器总共也不过三十来支罢了,加上原先给马如风练兵用的五十支火铳,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又有何妨?”
“大哥将钱粮大权都交到了白章手里,现下二哥你又让他接手军务,与马如风这般的猛士穿一条裤子,我是怕这小子将来……”白圭压低了嗓音,欲言又止,但言语间的恨意并未消除分毫。
“难道三弟还怕他们会沆瀣一气,给咱来个鸠占鹊巢?”白奇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
“哎!小弟我还真就是这个意思!当今上头那帮权贵满脑子都是争名逐利,要的只是粉饰太平的手下,却从不考量他们的品行。你我兄弟便是借这股东风上位,如何能重蹈覆辙,让别人踩着咱们的肩膀往上爬呢?”白圭在这位二哥面前似是从不藏着掖着,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第一百十七章,朝秦暮楚[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