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东城门前,百步开外。
一杆绣着五色饕餮的大旗在狂风漫卷之下发出一阵阵布帛激荡之音。
在这大旗之旁,身高九尺七寸的崔乐行正搓着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若有所思的遥视着对面城头。忽然间,身旁的那匹名叫沙里风的战马发出了响鼻之声。崔乐行自是明白,这是它饥饿的征兆——这匹足有两人多高的高头大马,是西域的稀有名驹,自然饮食也是别具一格,每日两斗的牛血使得它分外高大,看上去似灰熊般健硕异常。
想当年,旧主人用了一车的黄金才将它买下,为的便是让他这样一个三百多斤的巨人能有一匹可载其重的坐骑。
“宝马赠英雄。你小子今日得此良驹,如吕奉先得赤兔。定能纵横捭阖,无往不胜!”
旧主人的嘉许言犹在耳。但无奈故国的土地上已然成平日久,如他这种真正的勇士也只能成为朝廷的一个摆设而已。那些党同伐异的无耻文官却高居庙堂之上,成了朝鲜国的香饽饽……。
“小子,还是随本官走吧,在那中土或许有你出人头地的机会。”
金大人的一句话让他这个闲置的武官终于有了新的念想。为了这个理想,或许出卖原先那个平庸的主人便不算是不义的行为;或许在党争之中,只有背弃故旧,投靠强权,才是如他这般赳赳武夫应有的宿命。
“乐行!老夫自……自认待……待你不薄,你……你为何要诛灭我全家……”
这是旧主人生前对崔乐行说的最后一句话语。
“你赠我良马,无非是想笼络一头獒犬供你驱使,哪里有半分真正的爱才惜才之心?须知这天下是由武人平定,便应由武人统辖。怎容得尔等这般酸儒在咱英雄头上颐指气使?”
这是崔乐行对旧主说的最后一句话语。言罢,旧主人的脑袋便留在了他的长矛之上……。
可是崔乐行想错了,金大人虽是武将出身,对他也十分看重,可惜那如死水一般的腐臭公门里,已然没有了武士的位置。他不甘心,他要奋发图强,他只有跟着怀揣野心的金大人来到曾经魂牵梦绕的中华大地,来到这个被世人称作神州的庞大帝国。
崔乐行一直在想,或许这里才是自己大显身手的地方。
果然,在这个神奇的国度里,富庶繁华的背后,内忧外患却从未停歇;血腥的杀戮也无时无刻不在继续:
在那长城之外,元朝的余孽带着草原民族独有的韧劲,频频来袭。鞑靼人,瓦剌人,无不是杀人不眨眼的草原豺狼;即便是投靠明廷的朵颜三卫也数次发起叛乱!
在中原,当今坐朝的永乐爷不但夺取了侄子的江山,杀死了千万无辜,而且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为了扩充军备,竟然大肆发印宝钞,变向的掠夺民财,闹得各地天怒人怨,民变不断……。
在西南,前些年被收入大明版图的交趾被一群朝廷派去的酷吏横征暴敛,弄得乌烟瘴气,民乱已成了当地的风俗,相杀者死尸枕积于道路而不可胜数……。
大好的江山,富庶的国度,却已满地疮痍。
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市井走卒,都能说出满嘴的仁义教化。但与此同时,这些人却在骨子里崇拜着造就尸山血海的秦皇汉武,打心眼里佩服那兄弟相残,背信弃义如寻常之事的唐宗汉祖。
“过了鸭绿江,咱们可就到了大明喽。”曾几何时,金大人便在国界边上对他说过:“将军不是喜欢沙场征战吗?在那块地界,有的是真刀真枪的惨烈厮杀。不过将军可要明白,中原可是英雄冢,枭雄堂。与那帮大明人打交道,可不能听他们说什么,一定得看他们做什么。要不然,就算被人卖了,你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大人此番来到天朝,却不知所为何事?我看不仅仅是为了朝贡吧?”当时的崔乐行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
“哈哈,现下说与你听也是无妨,这一回,咱们得配合着演一出戏。”金大人只是甜邪的笑着。
“演戏?什么戏?”
“挥金如土的戏、杀人放火的戏、逢迎天朝的戏。只要你小子能拿真本事出来,本官再上下打点一番,让你做个镇守辽东的大明参将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人真愿意放我走吗?”当时的崔乐行着实有些奇怪。
“放心,我朝成平日久,只能对大明卑躬屈膝,做个藩属。是故,你在国内已然没有什么奔头。”金大人说着说着,言语间也透着一丝无奈:“咱朝廷考虑到与北境接壤的辽东局势日益复杂,女真人,瓦剌人都有所染指,且个个不怀好意。若没有咱自己人前去镇守,恐怕会出乱子。”
“他们大明会重用番将吗?”崔乐行依旧有些担心。
“哈哈,这个你大可放心,中华大邦的最大好处,便是在汉家主子的眼里,汉族和异族的奴才并无多大差异,因而倒也不分彼此;只要此人既有奴才的性子又有人才的里子,能助天子治理国家,又甘愿在主子面前摇尾乞怜,巴结逢迎,便可一视同仁,予以重用。君不见这大明朝立国几十载,不知用过多少番将镇守边关。就拿现在的辽东参将李大人来说吧,这位仁兄别看平时说话满嘴的南京俚语,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朝鲜族人。你看他现在这副风生水起的样子,不是在大明干得好好的吗?”金大人的话声犹在耳边。这让此刻的崔乐行不禁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仰望东城城楼,已然能清楚的看见这里人头攒动。崔乐行知道对方立马便要派人出城迎战,脸上不觉露出笑意,这是他在大明的第一战,他要一战成名,为将来的宏图大业铺上锦绣的红毯……。
咚咚咚,身后的鼓声适时的敲响,崔乐行不
第一百五十三章,斗将(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