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开了拆迁补偿动员大会,工作组很快入驻了林琅父母家小区那个片区,到处拉着横幅标语,大喇叭循环播放着动迁宣传语,街头巷口陡然多了许多安保人员。签拆迁补偿安置协议的时候,林教授把儿女都叫来了。根据规定和面积,他们的房子能置换两套八十多的小房子,他合理安排自己的房产,对儿子说:“这两套房子,我和你妈住一套,还有一套给你。妹,将来我们不在了,我们住的房子留给你,你没意见吧?”
林琛先愣了一下,迅速瞥了楚清一眼,又看了看林琅,迟疑了一下,干笑了一下:“给我妹一套房子,我没意见,不过等这房子盖好入住,还不得两年?到时林琅说不定就结婚住上大房子了,这房子给她也没用。”
林教授有些意外:“你不同意?”
林琛讪笑:“也不是不同意,我,我就……,爸,这是你们的房子,你说了算。”
楚清看着林琛木纳笨拙的样子,忍不住插话:“爸,你要把房子给林琅一套,我们没意见,但是你不能偏心啊!哪有只顾着女儿,不管儿子的?”
一个工作人员放下了手里的笔:“要不,先把这协议签了,其他问题你们回去再商量。”
林教授有点恼了,厉声道:“我怎么不顾儿子了,我说得不够清楚吗?说等我们以后不再了,我们的房子留给你们。”
“这不就是画个饼,开个空头支票嘛!”楚清不敢大声,小声嘟囔着。
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林琅诧异,她以为温良体恤的哥哥不仅不会阻止,甚至会主动提出让父母给她一套房子,让她安居乐业,免遭风吹日晒,还像小时候那样,放学下雨了,只有一把伞,他会毫不犹豫地塞给她,自己冲向雨中。然而林琅想错了,房子不是一把伞,让出一把伞,是惠而不费的小事,最多淋点雨,不碍事,而房子动辄百万,是一个普通人一生中几乎能拥有的最有价值的财产,普通人不得不锱铢必较。
楚清的话让父母也很生气,母亲脸色一沉,看着儿子窝囊的样子,也心里窝火,质问道:“你俩没房子住吗?学的小门小户小家子气,破碗烂棉套子也要争一争,闹一闹?”
“那可是一套房子,不是破碗破棉被,再说了,我们虽然有房子住,可是等二宝出生了,以后也不够住。”楚清是常年在服装档口和顾客磨嘴皮的人,嘴上带刀,刀上抹蜜,说起那一套生意话术,那是恩威并用,步步为营,绝不放过对方,现在,她这一番嘟囔和不满,已经成功让林教授动摇了,林教授看向妻子,撇撇嘴,叹口气:“这事还没定呢!回去再商量。”
林琅一直假装瞥向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转过身,淡淡一笑:“爸妈,你们也别为难,房子我不要了。”
“不为难,谁为难了?我们的房子,我们说了算,我想给谁就给谁。”母亲厉声。
林琛脸上臊得慌,恨不得把脸装进口袋,把头埋得很低,低声说:“我不是这意思,我没有啥意思。”
他越怂,楚清越急,就在背后那手戳他,林琅看在眼里,心情就像一根从火膛里抽出来的木头被冷水一浇,呲呲呲地冒烟,那一点红星儿也渐渐灭了。
楚清越戳林琛,他越往后退,目光可怜巴巴,劝阻她:“算了,别说了,就这样吧!”
楚清气不打一出来,索性也不遮遮掩掩说漂亮话了,张口就来:“怎么能算了,亲兄妹,明算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是嫁出去的女儿,娘家也拆迁呢!我不惦记,不跟兄弟抢,毕竟我哥将来要给父母养老的,……”
“你这话说的,女儿将来不给你父母养老了?你不给父母养老?”温良和顺的婆婆第一次和儿媳针锋相对。
楚清也被婆婆的态度强硬唬住了,但还是不甘示弱,小声反驳:“反正咱们民间的风俗传统就是女孩不能继承娘家财产,反正我心里不平衡……”
“行了行了,都别惦记了,我还没死呢!”林教授这话虽用了个“都”,却狠狠地瞪了林琅一眼,她打了个冷颤,后背顿生一阵寒意。
争吵间,张师母也来了,她在旁边听出个大概原委,“热心”劝架:“林琅现在没房子啊!那是该给她一套,不过琛琛媳妇儿说的也有道理,这房子本该就是琛琛的,一家人坐下再商量商量。你看我家小雪,我说给她一套,人家还看不上,她才在开发区买了一套。”
张师母这副腔调,自以为左右逢源,却把听者都得罪了。林琅父母都没有搭理她,只有林琛敷衍地笑了笑,林琅觉得站在这逼仄狭小的房子快喘不过气来,她沉重地叫了声:“妈,爸,这房子我不要了,我先回去了。”
她几乎是逃了出来,大街上到处是人,找了一个空旷处,才感觉轻松,大口地喘着气。林琅发现了,伸手向任何人要东西的滋味都不好受,哪怕那个人是父母。张师母的话虽然刺耳,但说的确是事实,张师母家的女儿张雪,跟林琅年纪相仿,事业有成,原来上的医学院,在医院上了几年班,辞职出来开了一家牙科诊所,现在已经开了第二家分所,房子不知道买了几套了,有一次回家属院来,聊起房子,有个邻居问李雪的房子朝向,她的回答才气人,她买的是大平层,说,东南西北都朝。
说不羡慕是假的,林琅记得李雪上学时成绩还不如她呢!为什么别人现在是轻舟已过,万木逢春,自己却成了那沉舟和病树?
越想越懊恼,正郁闷呢,手机有新消息进来,她扫了一眼,是她考的那个色彩搭配师的成绩公布了,过了,过了。林琅刚刚恹恹的精气神又瞬间焕发了活力,抖擞起来,觉得背脊又直了。像这种资格证她不少,虽然跟她现在的工作没什么关系,但她总觉得有用。她打算去幼儿园接了雅雅,一起去吃大餐庆祝。
刚走到幼儿园门口,手机想起来,是林琛打来的。她现在对哥哥颇有微词,心里有点气,铃声响了好半天才接,谁知林琛的声音急躁焦虑,惊慌失措:“你快过来,到省人民医院来,爸不行了。”
这个“不行了”让林琅的手机差点没握紧,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血直往头顶冒。
当她赶到医院时,林教授已经脱离危险,虽然还处于昏迷状态,但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走后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后来听母亲说,离开拆迁办公室后,父亲又骂了儿子几句,忽然就晕倒了。父亲有肝硬化,又有冠心病,是个纸老虎,风一吹就散架。
接下来的日子,林琅又开始了和母亲轮班制照顾病人的节奏,还要接送照顾雅雅,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楚清也来照顾,忙前忙后抢着上手,和林琅两个人争着干活儿。有一回,楚清争到了洗保温饭盒的活儿,林琅只好跟了出去,到了水房,还是跟她抢,说:“这水凉,你怀孕着,别受了凉。”
嫂子就不争了,擦干了手,看着林琅洗,嘴角略带了一丝讥讽:“这么勤快,还不是为了在爸妈面前好好表现,为了房子。”
林琅哭笑不得。讽刺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话一说,楚清不答应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反驳道:“谁是小人?你怎么骂人呢?”
“我没骂人,我说的是事实,爸爸的房子分割,还有爸爸的病,是两回事。孝敬父母是天经地义,而财产继承也男女平等,女儿也有财产继承权。”
楚清像个炸毛的公鸡一样,瞬间战斗力满血,说:“你听你
第二十一章 哥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