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就憨憨一样的笑了很久。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知画只要是看见穆年笑,整个人就会瞬间控制不住。
穆年笑得很好看,让她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一个影子逐渐从自己的脑海里钻出来,但是瞬间就又消散,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本和陈雅两个人笑着抱成一团,突然便停了下来。
刚好穆年的双眸和他对上。
穆年把知画还没喝完的豆浆朝她旁边推推。
“顺顺气,喝完了还要上学。”
今天是他们在一班聚首的第一天。
上午,昨天老师说好找家长的事情如期而至。
虽然说高老师是二班的班主任,但是知画刚到一班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件事高老师还是要负责的。
“出去接爷爷?”
一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宁的知画终于是听到了这句话。
“嗯。”
他对着穆年应了一声。
“我一起去,我妈妈也在外面。”
陈雅说了句。
“带我一个。”
“四人不分家。”
就这样,四个人齐齐朝校门外走去。
知楚雄坐在车里,看见几个人后,也站起身来。
“你们老师那边什么态度?”
“知画是受害者,问题,不在她。”
“嗯。”
知楚雄听见穆年的话后,中气十足地嗯了一声。
穆年这小子的话还是有点东西,总是能戳到点子上。
两个班的班主任。
四个家长。
许依依和胡颖两个人并没有站在一起。
胡颖的家长明确表示这件事跟我家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许依依一个人的错。
当然,胡颖也没有说任何。
知画站在知楚雄身后,头上还包着纱布,一言不发。
许依依的家长,看到穆年走进来以后,先是一愣,接着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小年总。”
“嗯。”
穆年不冷不淡的说了句。
“小年总,这事都是我们家孩子的错,是我们家孩子不懂事,都是我们家孩子不对,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许氏,这次竞标对我们家真的非常重要,您不能就这样一眼不就撤掉啊。”
许依依的父亲在看见穆年以后整个人都不对了,原本还在听老师反映的情况,现在整个人把最原始的状态全部表现出来,简直就像个疯子一样。
“爸……”
许依依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完全没有站在自己身边,甚至完全都没有为自己考虑过的父亲。
“你闭嘴!”
许依依被父亲吼得整个人都一抖。“小年总,求求您了。”
“您高抬贵手,我给您跪下了。”
说到这,许依依的父亲真的给穆年下跪。
“爸!”
许依依一声尖叫,去瞬间也被他爸拉着跪了下来。
“快点,向小年总道歉,快点,向知画道歉。”
知楚雄看着这出闹剧,没来由觉得荒唐。
“如果几位人民教师是为了让我这老头子来看这场闹剧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该处分处分,该怎样怎样,我知家等一个答复。”
说完这话,知楚雄看向穆年。
“小年,剩下的问题,你来解决,爷爷等你电话。”
“好的。”
穆年点头。
胡颖的家长看本来也没有自己家姑娘的事,现在其余两家陷入风波,巴不得自己姑娘不被波及,一句话也没敢接。至于陈雅的家长,本就是为了来看看自己家孩子有没有受伤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知画刚想要跟着知楚雄离开,去一下被许依依的父亲拉住的裤子。
“啊!”
她一声惊呼,许依依的父亲却依旧没有松手。
“你干什么!”
“许总,放手。”
穆年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冷意。
许依依的父亲松开手赶紧说道。
“知画,对不起啊,能不能原谅我们家许依依一次,我们家依依给你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了,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许氏吧。”
许依依的父亲的嘴脸实在是太过于难看。
许依依的父亲继续说道。
“刚才听见小年总叫你的爷爷,爷爷,你们是不是订婚了啊,那真的是我们家依依不懂事,是她的问题,知画同学你不要误会,知画同学,求求你放过我们许氏吧。”
高老师一直拉着许依依父亲,想把他拉起来,他却怎么都不肯。他就只能先把许依依拉起来。
许依依似乎被吓傻了,在旁边哭得毫无声息。
“老师,这种情况,我建议,叫安保。”
一个老师终于是反应过来,现在根本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处理的状态。
几个安保跑进门,拉拉扯扯便把许依依父亲拉了出去。
下一秒,谁都没有意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许依依猛地跳上窗台,谁都没来得及抓住她。
楼下一声扑通。
知画整个人都怔住了。
下一瞬,她的眼睛便被人紧紧蒙住。
她知道,那是穆年的手。
可是,她心,却发空的要命。
整个人头脑不停地发热,浑身上下也颤抖着。
楼下传来一些午休回来的同学们的尖叫声。
许依依跳楼了。许依依跳楼了……
许依依是因为我跳楼的吗?
我杀了许依依是吗?
知画整个人抖得好像是筛糠一样,突然不受控制地开始惊声尖叫。
老师全部慌了阵脚,谁也没想到许依依会突然跳楼。
太突然了。
明明只是一件同学纠纷的小事。
知画,明明是受害者。
她的眼睛一直紧紧被人蒙着,她口中的尖叫一点都没有止息。
她好害怕,她好像看见了满地的鲜血,好像看见了过去一直被关起来的小黑屋。
依稀中,她好像听见了高老师的声音。
“不必,我来。”
接着,她就被人紧紧揽在怀里。
“知画。”
“我在。”
穆年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知画的手狠狠掐在穆年的手上,指甲甚至都扎进他的手臂。接着,救护车的声音。
再然后,她也被送进了救护车。
知画依稀中记得,她昏倒在了穆年的怀里,穆年的怀抱很紧实,很暖,让她飘在空中的心,渐渐有了港湾。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在医院的病床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
她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人。
知楚雄在,知正维也在。
身边,还有穆年和沈一齐。
这是第一次,知画在看见知正维的时候没有害怕。
她只是有些麻木,整个人心里没有任何情绪。
“醒了,我去叫医生。”
沈一齐转身走了出去。
知画抬头看向穆年,张张嘴。
“她。”
她的声音止不住的哑意。
穆年并没有开口,开口的是知正维。
“抢救无效,死亡。”
“你住宿的事情,以及即将外宿的事情我都清楚了,发生这样的事情,便也不追究。”
“休息好了,继续回学校上课。”
“正维。”
知楚雄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知正维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态度,但只是略微顿了一瞬,便转身站起身来。“爸,我公司那边还忙,先走了。”
知楚雄没有再说话。
过了会,医生来过。
之后和穆年与知楚雄说了下知画面前的情况。
只不过知画并没有听清。
但是,莫名。
当医生走出门外的时候,知画感觉自己听到了门外医生和知正维的交谈声。
但只是轻轻一瞬,他便没有再听清了。
知画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嘴里一句话也不想说。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是看见知楚雄走了,然后沈一齐也走了。
晚上,汤城和陈雅过来。
他俩似乎很努力地想让知画说话,但是知画眼睛空的不行,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听不见,她也不想说。
耳边只剩下了嗡嗡地风声。
终于是到了晚上,风声也静了下来。
沈一齐提着粥过来,放下,和穆年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知画莫名觉得这日子过得特别不真实,明明早上的时候几个人还笑得很开心。
可是到了中午,竟然就有人死了。
再到晚上,她就住到了医院里。
“知画,喝点粥。”
知画看着面前的穆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看着穆年好像是在张张嘴,但是完全听不见他讲话。
她的听力好像衰退了。
好像从知正维说出许依依已经死了以后,她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穆年皱了下眉,继续和知画说话,但是知画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你可以听到吗?”
知画看着穆年的嘴型,分辨不出来他在说些什么。
穆年眉毛皱得更紧,他拿出手机,在手机上迅速打字,然后递到知画面前。
知画看着手机屏幕。
“知画,你是不是听不见了。”
在看到字的一瞬间,知画瞬间就愣住了。
之后,下一秒眼泪疯了一样流出来,她看着面前的穆年,张开嘴拼命的说着话。
结果,她不但连穆年的话听不到。
她连她自己说的话也听不到了。
知画瞬间跳下床去,却又紧紧被穆年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在发疼,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尖叫嘶吼,但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知画看着面前的穆年,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我听不见了。”
“我听不见了。”
“我听不见了。”
越说,她脸上的泪水越凶。
穆年紧紧搂着她,想给面前人一点温暖。
他捧着知画脸,用指腹轻轻擦着知画脸上的泪水。
他刚才按了铃,现在几个医生已经走了过来。
穆年跟医生说着知画现在的情况。
“先给病人安排一个精密耳朵检查,剩下的情况需要专家会诊。”
知画抬眸看着穆年和面前人交涉着,目光里只是死一般的安静。
过了会,医生走了,知画看到面前人走了过来。
之后穆年紧紧握住了知画的手。
他掏出手机。
“过会,我们去检查一下耳朵是不是发生了问题。”
“我会陪着你,别害怕。”
知画看着穆年手机上的字,把穆年的手机拿了过来,在他的手机上不停地敲着。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这句话打完,知画手突然有些不听使唤。
穆年的手机被他打开主屏幕。
接着,知画的手都有些颤抖。
她紧紧握着手机,一遍遍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再一遍遍看着穆年的脸。
知画的精神状态有些恍惚,她耳边疯狂的耳鸣着。
她把自己的手紧紧堵住耳朵,那凄厉的耳鸣却还没有停止。
尖叫,疯狂尖叫。
医生跑了过来,甚至要给知画上安抚性的药物,但却被穆年拦了下来。
“患者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一定不能再有任何的事情刺激到她,最好的便是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保持一个平缓的心态。”
“好的。”
医生走后,穆年靠在墙上,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微闪,上面露出一张很有年代感的照片。
*
那时候,知画还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而他,也刚刚八岁。
背景是养了知画多年的福利院,知画是孤儿。
但穆年并不是。
穆年是在竞赛之余的时间回了国内,在福利院做衣物志愿者。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知画。
一个小姑娘,性格很好,完全没有福利院儿童的那种怯懦,像个大姐大一样。
他们很快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大哥哥,你会经常来看我吗?”
“会的。”
“大哥哥,你叫什么啊?”
“我叫穆年。”
“穆年。”
还是几岁小孩的知画一边笑一边说着。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没有名字,阿姨们都叫我笑笑。”
“因为我特别爱笑。”
后来,穆年出国竞赛。
竞赛之前,他曾很认真地和笑笑约定,一定会再回来看她。
可是,事情忙,事情多,ai比赛有很多东西都要从开发开始算起,每个比赛从初赛开始都极为漫长,一年都是短的。
那年穆年刚刚好是从少儿组跨向少年组。
结果两个比赛,他以少儿组年龄最大组员,和少年组年龄最小的组员分别参加。
这一次分别,便是将近三年之久。
回到国内,穆年再次回到了福利院,可是福利院换了院长,原来仅存了几个没离开的老师,都告诉他笑笑已经离开了。
穆年想去找校长问领养信息,却被以机密为原由拒绝。
穆年说自己可以为福利院翻新。
但是这个福利院校长家境很好,新官上任,又特别有原则,穆年再次碰壁。
本来还想再努力一下,结果还没回国多久,穆年美国那边便打电话,说爷爷生病住院,很严重,有可能会坚持不住。
穆年匆匆回国,身边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笑笑这个名字。
直到有一天知家出事,他听沈一齐说起了知画,然后又说起了领养。看到照片以后。
穆年便确定,知画,就是笑笑。
时间过了将近十年,穆年在那一瞬间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刚好比赛结束,本来已经美国常青藤高校已经向穆年投出橄榄枝,他却毅然回国。
他想回去看看,看看那个小妹妹还记不记得她。
他穆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说过会一直陪小妹妹,便会一直陪着。
或许命运的安排就是这么巧妙。
回国的第一天,他就看到了那个叫知画的女孩子。
她有点傻兮兮的。
连指纹解锁都不会。
而且。
她记性很不好。
她不记得她的穆年大哥哥了。*
穆年握着手机,看着在病床上躺着的女孩,轻轻念了句。
“笑笑。”“别怕。”
知画躺在病床上,她睁开已经哭肿地眼睛,直直地看向白花花的天花板。
她浑身都在发麻,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疯狂的尖叫让她的喉咙特别痛,顺带着的撕扯也让她浑身都觉得酸痛。
她累了,不想再动了。
只是一直睁着眼睛。
小时候事情一点点在脑海里浮现。
一些本来忘记的事情一点点再次记起来。
*
“笑笑,今天是你到知家的第一天,从此,你就姓知了。”
“我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爷爷奶奶,这是吴妈。”
刚刚到知家的笑笑一个个叫着人,但是她莫名觉得妈妈的笑容好假,妈妈好像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后来知正维给了笑笑几个名字。
“知静,知墨,知画。”
知正维问她喜欢哪个名字,几乎是没有犹豫,她就选择了知画。从此以后,到了知家的笑笑,就彻底被叫成了知画。
不过笑笑当时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名字。
知楚雄当时问她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名字。
知画仔细思考了好久,说了两个字。
“押韵。”
知画还记得当时知楚雄把知正维,陈薇,的名字都念了一遍,还笑着问知画。
“这是压得哪个韵?”
小时候的知画摇摇头。
她已经不记得了。
但是就是觉得押韵。
是。
一张照片勾起来一切。
的确是押韵。
压得就是穆年的韵。
穆年,知画。
*
知画躺在病床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本来定在今天晚上的耳朵检查,也被穆年推到了明天。
她不知道自己的耳朵还会不会好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知画只想自己躺在病床上,什么都不干,就这样发呆。
她从小到大,害怕的担忧的太多了。
有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第二日。
第三十五章 穆年回国就是为了找知画[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