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博物馆是一栋只有三层高的建筑,孤零零的矗立在县城稍靠北的位置。
它旁边的不远处,就是当时县城里唯一的一所高中。
我爷带我俩找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正中午了。
博物馆那扇不大的卷帘门,紧紧锁着。
从标牌旁边的窗户往里看,空无一人。
“他们下班了,下午再说吧!”
我们仨也没地方去,就坐在门外不远处的大法桐树下,一边吃着随身带的干粮,一边纳凉。
天已经连着好多天没下雨了,又闷又热。
我躺在荫凉里的草地上,昏昏沉沉的就要睡过去。
恍惚间,我听到“屁崩儿”一句带着疑问口气的话:
“博物馆的人来了?”
睁开眼,我看见博物馆的大门口,三男一女四个人正站在那里。
三个男人的个子差不多一般高,旁边两个看起来都是二十啷当岁,中间那个看起来年龄偏大,头上有不少白头发。
那个女的站在他们仨前边儿,背对着我们,看不清脸,但她下半身的那条皮裤非常抢眼,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光。
看得我都嫌热。
女的上身穿着的也是件很修身的衣服,像是绑了个黑色的背背佳一样,短发,只露出脖子和两条胳膊上的雪白。
我看得更热了。
那个女的凑近博物馆大门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对那个年龄偏大的男人说着什么,男人点了点头。
年龄偏大的男人,像是几个人之中的领导。
等了好一会儿了,他们也没有开门进去,而是在外边儿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看他们走了,我爷眯缝着眼说了一句:
“不是博物馆的人。”
然后转身就睡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吵醒。
睁眼一看,我爷和“屁崩儿”已经站起来了,正往博物馆的门口看去。
我也顺着看了过去。
原来是博物馆开门了。
我们仨走了过去,博物馆门口没什么人,只坐着一名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登记簿,他指着登记簿让我们登记,包括姓名、家庭住址之类的信息。
我爷一边登记,一边跟工作人员打着招呼:
“刚才吵吵闹闹的,咋回事儿?”
听我爷说着本地口音,工作人员态度也不算差,仰着头用下巴指着刚进去的几个人,说道:
“那几个外地人不愿意签字,还想闯关,没规矩了还!”
我看着那几个人的背影,有点儿熟悉,好像就是中午在博物馆门口站了一会儿的三男一女。
轮到我登记的时候,我看了看在我们之前登记的四个名单:
赵大超、钱小利、孙芬、李契,家庭住址一栏写的都一样,是隔壁县一个什么地方。
笔体挺娟秀,但也像是同一个人写的,应该是那女的代签了。
我随口说了一句。
“他们几个,原来是一家人啊!”
我爷不动声色的轻轻说道:
“肯定不是一家人。是不是隔壁县的都不好说。”
我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真想扒人家底细,所以对于我爷的说法,我也没多想,也没往深处问。
进了博物馆,我爷就开始到处张望到处找,我和“屁崩儿”也就跟着随意参观。
博物馆一楼都是一间一间屋门紧闭的办公室,一直走到楼梯口,才看见墙上贴着一张白纸,画了个向上的箭头,写着:
“展厅在二楼。”
楼梯下边摆着几件形状各异的陶土器,我们这儿是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的中心区域,类似这样的陶器,在我们这边很常见,有时候在外滩开地就能挖出几件。
老百姓们挖出来的,大多是些碎掉的散件,不仅没啥实际用途,收古董的看见也是直摆手。
不过,也不是没人挖出过整件的。
记得我爸曾跟我说过,村里以前有个人,就挖出过一个相对完整的陶瓮,只是一个耳朵上缺了点儿口,沿口那儿还被锄头刮了一个小豁。
陶瓮不是很大,也就十寸来高。那人把它拿回家后,一直用不上,后来也只是当成了装麦籽的盛器。
再过没多久,他就把它给卖掉了。
村里人问他的时候,他还直呼晦气,说收他陶瓮的洛阳人跟他说,那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古代人装骨灰用的,放家里没啥好处,他就半卖半送的给人家了。
博物馆楼梯口那几件陶器,一点儿豁口都没有,陶身还有明显的鸟兽花纹,怎么看都更高级。
这么高级的东西,却被这么随意的摆着,也不怕被谁惦记。
反正我爷是肯定不会惦记的,他径直走过那几件陶器,看都没看一眼,爬上楼梯带我们上了二楼。
二楼正对楼梯口,就是一面透明的玻璃墙,玻璃墙里边儿就是展厅,展厅里没几个人,仅有的几个展柜上,也没摆出几件东西。
小县城而已,博物馆的水平也就那样。
展厅里那几个人,就是我们仨中午看见的三男一女,刚才在门口吵吵嚷嚷的,也就是他们。
这回离得近了,我也能看得更仔细了。
四个人中,三个男的个子都不高,都跟那个女的差不多,还没我爷高。
两个年轻的男的还是站在两边。
之前离得远,中间那个男的没看清,现在倒是看清了,他可不是年龄偏大,而是年龄相当大了,满脸黑斑横纹,至少也是我爷他爸爸那一辈了。
两边那两个年轻的男的,一直都在一左一右的搀着他。<
第1章 县城博物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