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城里一阵锣鼓喧天,高高的迎亲队伍从城这头排到了那头,周遭逃难来的外乡人站在路边两只眼珠子瞪得大大看着这场盛会,像是没见过这世面一样拉起一旁的本地人凑近问道:“这是谁家的亲事,好不热闹。”
被问那人勾唇昂然,洋洋得意地说道:“容老爷独子的姻亲能不热闹嘛。”
“容老爷?”外乡人立在一旁,双手缩在袖筒里朝着一旁站着看热闹的本地人又问说:“你们这地界上的容老爷是个什么人物啊?”
说起这个容老爷,这本地人登时昂首挺胸拍着胸脯喜滋滋说道:“这容老爷即是我们蜀州的富商,又是鼎鼎大名的蜀州枭雄,曾祖还是满清朝廷一品高官,这一大家子都凶得很呐。”
……
迎亲队伍的敲锣打鼓从城西一直敲敲打打蔓延了大半个蜀州城,还隔着两条街小敦儿就已经在后门口听见了震天声响,他听着锣鼓声战战兢兢地挤在后门门缝里,扒着门缝张望了一圈外头的情形随后就朝着里边悄悄使了个过来的手势。
紧接着,就在他身后的柴房后冒出一个身影,这人像是做贼似地足尖点地,一阵悉悉索索左右转着脑袋打探快步跑到小敦儿身后。
跑到小墩儿身后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一身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清灰长衫,脚上穿着厚实的棉鞋,他过来贴着小墩儿,小声问道:“可有人盯着?”
小墩儿摇了摇头,“后门没得人看着。”说完,他转过身掰过眼前人的身子,吸了一口气结果光对着人眨了眨眼睛又悄然泄了气。
“怎么了?”
小墩儿还是在用蜀州的方言,他说:“外头可比不得蜀州,少爷……你这要是出去咯,可就难回来咯。”
容辛站起,双手一掸长衫对小墩儿轻笑了一下,对他说:“我既然是要出去就没打算再回来。”
“哟!这不是大少爷和他的小跟班吗?”
容辛正说着就被一个穿着斜襟低领黑印花绸旗袍的窈窕女子给打断了,说这话的名叫素鸳,之前是蜀州戏班子的名伶后被容老爷看中强纳进府里做了七奶奶。
她这人素来嘴刁,逢人就喜欢插上两针过过嘴瘾。平日里容辛在学堂里,又少在家中,自然就更少见到她了,此时瞧见她过来,容辛心里霎时间打着颤生怕她一个响声把前院的护卫招了过来。
谁承想,她倒是刻意收敛了声响、扭着胯,十分夸张地走到容辛面前,探出身子歪头一望就看到了他身后的包袱,轻佻地抬了下容辛的下巴,“今天可是我们大少爷的大喜日子,您这可是要逃婚啊?”
“你——”
小墩儿生怕她把前院的一帮人喊来,连忙站起来不顾主仆身份伸手虚掩住素鸳的嘴,“七奶奶,您就……”
素鸳略微嫌弃的拨开小墩儿的小肉手,冷淡的眼神落在容辛身上,不知打哪摸出几块银元交到容辛手上,只字未说。
容辛正打算开口,她已经折过身高调地扭着胯走了。
“七奶奶真是个怪人。”小墩儿摸着后脑勺嘟囔了一句,随后打探了一下四周就连忙抬开门闩,只开了一条小缝,对着容辛说:“少爷,等到了北平,您可千万千万记得要来信啊。”
容辛颇为郑重地点头应下,又拍了拍小墩儿的肩膀,只说:“我走了。”
小墩儿终是舍不得容辛走,悄悄站在门前举着袖口给自己抹眼泪,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包油纸抱着的芝麻饼,刚出门跑去买的,又一直揣在他胸膛处这会儿掏出来还是温热的。
“少爷,外头可比不得家里。”
“我知道。”
“您可得照顾好自己。”
“嗯,好。”
容辛接过一包厚实的芝麻饼顿了顿,而后扬起脸冲小墩儿露出个笑脸,他说:“你和奶娘切莫担心,等到了北平我就寄来信给你。”
他又嘱咐道:“若是收到了来信,就去找苏先生念给你听,切不可让旁人知晓。”
小墩儿抹着眼泪点了头:“嗯嗯。”
等容辛出了后门走远了,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小墩儿这才擦干眼泪转过身回了前院子,刚从拐弯处探出头结果就碰上了七奶奶。
“可走了?”七奶奶问他。
“刚走的。”
“你去外面帮我买胭脂去。”
小墩儿没明白,只是听了七奶奶的话立马就出了门跑去街上买胭脂了。
容辛出了北城门后才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就这么几步路他爹要追上了可太容易了,于是他不停歇地跟着一溜人就朝着北方去了,偶尔与豫州过来的难民交汇,听他们说上几句。
“北方现在不太平啊。”
“现在有什么地方太平啊,西南亦是如此啊。”
“我说,咱们要是在蜀州讨不到生活倒不如去西域探探。”
第 1 章 第 1 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