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往下移,忽然间一阵阴云袭来,弦月被层层阴云遮蔽,天立马就阒黑一片,到这时候反而容辛他们的活动更加方便了。
从山后绕到寨子的一处民宅之后,为了不惊动人,他们三个几乎都是匍匐在一点一点的前进,忽然间陆微之走到宅门前时不小心就门口的花盆给踢翻了,那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正当他们三人全神贯注屏住呼吸之时,宅门悠悠被人打开了。
门里走出来一个拄着一根经受过经年日久打磨得油光的木棍,那木棍大概有个碗口那么粗,走出来的是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脸上皱皱巴巴的,一丝一缕的银发几乎是挡住了她所有的面容。
只听得她忽然咳嗽一声,温吞吞地问:“谁啊?”
明明这三人都在这老妇人面前,可这老妇确实连眼睛眨都不眨的问出这话,陆微之秉着呼吸凑上前招呼了两下手,只见老妇摇摇头,暗暗叹道:“真是老了,老了啊,明明听到动静了,只怕是梦里的动静吧。”
容辛这时候出了声,要知道他们现在身处的环境中前前后后都是洋人,腹背受敌,如果在天亮之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那他们即便是从成都逃出来也照样会落入洋人的追捕中。
容辛说:“老奶奶,我们是赶路的人,只是现在天色很晚了,不知道您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上?”
突然听到人说话的老妇人并没有表现得很震惊,她清了清嗓子转过身,正好对着的人就是容辛,这人伸出一只手慢慢摸索着,在容辛胸脯和脸上都摩挲了一回,随即她开口说:“你们不像是赶路的人,手里可是什么都没有。”
都是仓惶之中逃出来的人,想得是求生,那些身外之物又怎么可能带出来,容辛、傅颐轩和陆微之三个人身上的盘缠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五块大洋。
但即便是这样,那老妇人也不怎么意外,她淡然问道:“你们和外面来的洋人不是一伙儿的吧?”
“当然不是了。”陆微之插嘴道。
这时候,老妇人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儿愠色,她似乎都这种插话很是不喜,听着陆微之发出声音的位置伸手就是将人推了一把,还说:“我没问你。”
容辛不由得开始后悔自己刚刚贸然开口,但是情急之下那似乎是最好的法子了,傅颐轩也看着老太太有点儿脾气在身上,自然没有跟着陆微之一起插话,他递给容辛一个信任的眼神,如果她是打算向洋人告密那就打晕她,如果不是那就再做打算。
容辛点点头,之后扭头回答老妇人的问题,他说:“我们是从成都过来的,与洋人并不是一伙儿,甚至他们现在还在追捕我们。”
“赶路一词你倒是也没有说错,你们风尘仆仆而来,又风尘仆仆而去,一辈子都走在一条道上。”老妇说完这话转身领着容辛他们进了宅院,这院子外就是随意扎成的篱笆,院内墙边、屋角、窗台都是形形色色的花盆,杜鹃、木兰、木棉、山茶……
这个品味倒是和傅颐轩有点儿像,要是没有那档子洋人搞出来的事儿,或许傅颐轩现在还躺在北平那处自己的小院看海棠花开,品茗赏花,悠然自得。又或许这位爷来了兴致还能没日没夜地往护国寺外的花鸟市场跑,逗弄哈巴狗玩儿,还能又淘一些小院里没有的品种。
不过夜色浓重,小院里的布局他们看得也并不是很清楚,就那盆花花草草还是太过瞩目容辛才瞧见的。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要看到花草他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傅颐轩。想到远在北平的傅府小院,想到那时候他刚到北平还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傅颐轩一直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觉察到容辛情绪不对伸出手掌按在容辛后背上,压低声音询问道:“怎么了?”
现在还不方便抒情伤怀,容辛把哀愁压了下去,泯然一笑:“没什么。”
老妇人领着他们上了竹楼到了二楼之后又走到屋内深处,将地板陡然掀开一条不怎么长的楼梯就出现在面前,随即老妇人一点一点摸索着走下楼,回头还叫他们都跟上。
紧接着他们走到一楼,一楼的地面盖着厚厚的一层茅草,老妇人本就眼瞎,来回摸索几遍居然就真的找不到地方了,只见她理所当然地指使容辛去地上找到一块木板。
寄人篱下,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容辛只得照做,不过傅颐轩和陆微之也没有干看着也绑着容辛一起找。
老妇拄着拐坐到一处草堆上,她悠然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容辛照实回答:“我是学生。”说完他也有点儿心虚,离开四年之久,学校恐怕早就把他这号人给除名了。“不过,我可能已经被开除学籍了,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洋人为什么要抓捕你们?”
容辛回答:“因为我们干扰了他们的计划。”
“什么计划?”
“昆仑墟计划。”
那老妇长叹一声,忽然她抿唇嗤笑一声:“这洋人是不是有些问题,这里是西南,蜀州之地,比起西南他们更应该前往西北进行计划吧?少年人,你怕不是在说笑?”
容辛也想知道这几年和洋人的斗争到底是不是一场荒诞的梦,可无数次午夜梦回他看到的都是一张张鲜血淋漓的面容,满身是血的巴图、常胜、兰泽……甚至到后来他还会看到亡故的傅庭生和傅夫人。
是真的。
这一切无比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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