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鹤嘴炉中,袅袅沉香如梦幻般的轻烟腾起,却被带着丝丝凉意的夜风迅速搅散,那清幽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钻入段瑶的鼻腔。段瑶倚着朱漆廊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发烫的漕运令箭,那滚烫的触感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不安。
水榭那头传来贵女们压抑而急促的抽气声,那声音尖锐而清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想来宋家连夜押送犯官出城的马车已碾过朱雀大街,车轮滚动的声音似乎还在隐隐回荡。
“段姑娘这手移花接木,当真精彩。”邹霖不知何时凑近,他青竹纹箭袖扫过她腕间玉镯,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随后将剥好的荔枝搁在琉璃盏中,“只是当心甜汁沾了锋芒。”
段瑶睨着他指尖未拭净的丹砂,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在灯光下格外醒目,忽见远处月洞门闪过一抹杏色裙角,如一道流星划过她的视线。
她故意抬高声量:“邹公子这双辨玉识人的妙目,倒比大理寺的仵作还毒三分。”
话音未落,鎏金错银的酒樽当啷坠地,那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位在太学辩经会上大放厥词的宁远侯世子,正握着半卷《乐府诗集》朝她走来。少年玄色锦袍上的蟒纹在宫灯下泛着冷光,犹如一条蛰伏的毒蛇,腰间玉带扣正刻着漕帮密报中提及的九曲连环锁,在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早闻段小姐舌灿莲花,不知可敢与本世子斗诗?”他靴尖碾过满地荔枝壳,发出沙沙的声响,金丝楠木镇纸在掌心敲出咄咄逼人的节奏,“就以这宴中......”
“且慢。”段瑶截断话头,青瓷盏中琥珀酒液忽地漾开涟漪,那细微的波动仿佛是命运的涟漪——是水榭顶梁的暗卫挪动了半步。
她抚过案上那方洇着墨痕的澄心堂纸,纸张的纹理在指尖摩挲下格外清晰,忽地忆起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本烧焦的《白石词谱》,“寻常对仗有何趣味?不若你我各创个新诗体。”
满庭哗然中,邹霖忽然往她砚中添了半勺金粉,金粉洒落的声音如同细碎的星光。羊脂玉笔上映着他促狭的笑:“段姑娘若输了,可得赔我整筐岭南荔枝。”
宁远侯世子冷笑挥袖,十指上六枚翡翠戒面撞得叮当响,那清脆的撞击声仿佛是战斗的号角。他提笔便写就一首回文诗,墨迹未干的宣纸在风中猎猎作响:“三秋桂子绕雕梁,月映纱窗透晚香......”
段瑶却拈起支烧蓝点翠凤头簪,蘸着金粉在素绡上勾画。前世在图书馆古籍部誊抄新月派诗稿的记忆翻涌而来,笔锋流转处竟糅合了商籁体的韵脚:“你站在鎏金飞檐望星河/铜雀锁住的不是东风/是沉在太液池底的旧时月色......”
“这...这不合平仄!”世子攥裂了腰间玉佩,玉佩碎裂的声音清脆而惊心,却见几位翰林院老学士已凑到灯下细看。他们枯瘦的手指抚过“铜雀锁东风”几个字,发出轻轻的赞叹声,连邹霖喂到唇边的荔枝都忘了接。
段瑶拭去额角薄汗,瞥见世子袖口滑落的和田玉棋子正巧落在她裙裾。那棋子上竟有与漕运令箭相同的缠枝莲纹,暗红漆色像是经年血渍沁成,在月光下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段瑶的目光落在棋子上的缠枝莲纹时,心中猛地一震。这纹路怎么如此熟悉?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漕运令箭的模样,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她强自镇定,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然后才佯装俯身拾取棋子,开始思考这背后的关联。
“世子承让。”她将棋子按在案上,指尖金粉在檀木棋盘印出半阙残局,“可惜这珍珑局布到中盘,最怕遇上掀棋盘的莽夫。”
夜风卷起满地诗稿,纸张飞舞的声音如同夜的精灵在舞动,邹霖忽然往她掌心塞了枚温热的棋子。少年带着荔枝香的呼吸掠过她耳畔,那温热的气息让她的耳根微微发烫:“方才那首‘锁东风,第二段韵脚押的是不是广陵盐商的私印?”金粉残痕在棋盘上泛着冷光,宁远侯世子抬脚碾碎满地荔枝壳,玄色蟒纹锦袍在宫灯下泛起毒蛇般的鳞光:“段小姐既通棋理,何不手谈一局?”他屈指敲了敲檀木棋盘,三枚染着丹蔻的玉棋子突然滚落在段瑶脚边,发出清脆的滚动声。
斗诗的胜负已分,周围宾客还沉浸在方才的精彩对决中,段瑶却心思一转,她深知世子不会善罢甘休,而棋局似乎是下一个战场。她看着桌上的棋盘,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水榭顶梁传来瓦片轻响,那细微的声响仿佛是命运的敲门声,段瑶瞥见暗卫腰间银牌闪过与棋子相同的缠枝纹。
她将青瓷盏搁在棋盘中央,琥珀酒液正映着世子袖口若隐若现的漕帮刺青:“世子这珍珑棋局,倒比太学里的兵法课更有意思。”
“且慢。”邹霖突然将冰镇荔枝按在她执棋的腕间,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的手腕猛地一颤,少年指尖沾着碎冰,在宫灯下凝成细小的彩虹,“方才赌的岭南荔枝还没吃完,不如换个彩头?”他笑着扯下腰间羊脂玉佩,玉身雕着的貔貅竟与漕运令箭上的镇水兽
第8章 宴间困厄,巧计脱身[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