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文静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坐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妄图忽视他们嘴中那个别家的孩子。
大人总担心自家小孩不受重视,觥筹交错间,你一句我一句的捧着教练，交流着人情,甚至程教练走的时候,还被硬塞了一个红包，美名其曰：拜师费。
程教练没准备收,推拒了二姐的红包，走远了,大哥尤不死心地追了上去，硬把红包塞了过去。
佟文静看着他们，心里的心酸多过难堪,明明家里已经不宽裕了，兄姐还要替自己打点老师,如果自己以后不用功学习,该怎么报答他们呢？
“努力着不成为他们的累赘吧！”在回家的途中,她暗下决心。
佟家三兄妹各奔前程前，一起度过了第一个没有双亲的清明节。
四月五日，可克达拉农场，难得飘起了大雨。三兄妹定定地站在屋檐下,望着雨帘,时不时有大雨夹杂着冷风，斜斜倾洒过来,沾湿了他们的两颊。
“雨能停吗？”
“等吧,总有停的时候！”
雨下的格外久,中午时仍不见它转小，三兄妹干脆握着伞冲入了雨幕中。
伞在大雨中只是摆设，佟文静干脆放弃了，躲在大哥的伞下，紧紧护着怀里的东西，不让它打湿。
母亲故去半个月了，坟前仍有新土，薰衣草的幼芽还没从土里冒出来，一切都跟她刚刚下葬时一样。
雨水冲刷着，墓碑上的字迹越发清晰，“慈父母，佟章、林期之墓”几字刺痛着他们的眼睛，大哥把伞遮在墓前，二姐摆好祭品，撒了一壶烈酒，燃起香来。
香火悠远，被风刮的七零八乱，佟文静站在风口上，阻着风，喃喃地唤着：“魂兮归来！何远为些？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他们呼唤无人能应，只有风雨声听到了他们的呢喃，雨慢慢地转小了，风也停止了叹息，香火越来越旺，就着熊熊的火光，三兄妹向他们捎去了厚厚的纸钱。
陪伴的时间只是短暂的，他们毅然决然地擦掉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清明过了，日程就紧张起来了。
三兄妹的户口都要迁走，文杰的事情也需要跟进，于是他们又来到了师部公安局。
户口关系很快就处理完了，负责查案的警察已经换了一位，文杰依然没有踪迹，他们只能黯然地拿着一个电话号码走了。
佟文静走出公安局时，又惊喜地碰见了另一个小哥哥——恒一。
恒一在这里等了几天，刚刚得知她又来公安局了，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文静妹妹，你要走了吗？”
自从母亲病逝后，他们就再没见过面了，佟文静也很欣喜，拉着他到一旁说话去了，“恒一哥哥，你怎么来了？”
恒一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腼腆，蛮不好意思地说：“你是我第一位朋友，所以…”
佟文静攥着他的手，举了起来握在心口，安慰道：“我以后一直都是朋友。”
“可是…我听说叔叔说，你要去外地了。”恒一有点害羞，把手抽了回来，闷闷不乐地说：“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吗？”
“当然可以了！”小少年的感情那么纯净，佟文静急忙解释道：“你会写信吗？我们可以写信啊！”
恒一已经上三年级了，当然会写，他眨着长睫毛，狐疑地问：“那你会吗？”
佟文静拍了拍胸脯，信心百倍地说：“当然啦！你留个地址给我，我到了学校就给你写。”
佟文静各种解释，总算安慰住了小少年的心，两人约定好后，他站在公安局门口，挥手送走了她。
佟文静牵着姐姐的手，走远了，蓦然回首，恒一还没走，望见她回头，他拼命地挥着手，喊道：“文静妹妹，不要忘了我！”
“好！”佟文静也大声地回复着。
小少年和小少女之间的承诺，看似幼稚又弥足珍惜，不知道多年以后他们再回首，会是什么感想。
佟文朝和佟文月对望了两眼，好笑地摇着头，拉着佟文静走远了。
事情一一处理好了，他们真的要正式像可克达拉农场告别了。家里的物件能收的都收了，空荡荡地家里没有一点人气，三兄妹认真检查好了衣物，转身走出了院门。
佟文静斜挎着背包，突然想到了台阶上的花，没有照顾它们会怎样呢？小哥哥那么爱它，一定舍不得它败了吧？
她转身冲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把两盆花挖出来，放入盒子里，捧了出来：“大哥，二姐，让我带上吧！”
佟文朝左右手都挂满了行李，二姐也没好到哪里去，看到她费力地捧着花，沉默了，没说反对：“走吧！”
大院落上锁，这座见证了他们出生、成长的建筑正式被封存了。三兄妹无言挥了挥手，怀着坚定的心走远了。
路上，二姐一直心神不宁，慢吞吞地走在最后，好像有人拖住了她的步伐似的。
“姐，你在等人吗？”
“没有。”佟文月凝神等了等，失望地摇了摇头，说：“走吧，等不到了。”
开往乌鲁木齐的客车启程了，三兄妹拉着窗帘，克制着自己望向车窗外的冲动，自然没有看到那一幕：一个青年正拼命地追赶着这辆车。
出了伊犁地区，客车途径的地方多为戈壁，满天的黄沙和石子，望不见一点绿色，只让人觉得荒凉萧瑟。
初见这种景象，佟文静还有点新奇，等客车在隔壁里行驶了一天，整个人都不好了。三人都是硬座，长途汽车跑在石子路上分外的颠簸，而且一天停车放风的次数也有限。
佟文静被颠地晕车了，肚子里的东西都呕空了，还不敢喝水，生怕三急找上门，整个人都浑身奄奄的。不仅这样，戈壁里昼夜温差大，后半夜里，她还发起了低烧。她横躺在二姐的腿上，哼哼唧唧地迷糊着，万幸车上有家长带了退烧药，硬塞她嘴里咽下了。
长途汽车上的第一晚，过得忐忑不安，万幸的是佟文静第三天又活奔乱跳了。第四天中午，客车总算驶到了乌鲁木齐汽车站了。
大哥的火车在下午，不能送她们了，他望着两个妹妹，从侧包里拿出一个存折：“文月，爸妈留的钱都在里面，你和文静省着点花，等哥去学校找到兼职，再给你们寄钱。”
第 35 章 各奔前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