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希望有一天能去画那不勒斯海湾。”
苏艾说。
“绘画?——别扯淡了!她心里有没有值得想两次的事情——比如说,男人?”
“男人?难道男人值得——别说啦,不,大夫;根本没有那种事。”
苏艾像吹小口琴似地哼了一声。
“那么,一定是身体虚弱的关系。我一定尽我所知,用科学所能达到的一切方法来治疗她。可是每逢我的病人开始盘算有多少辆车送他出殡的时候。
我就得把医药的治疗力量减去百分之五十。要是你能使她对冬季大衣的袖子式样发生兴趣,我就可以保证,她恢复的机会准能从十分之一提高到五分之一。”
医生说。
医生离去之后,苏艾到工作室里哭了一声,把一张纸餐巾擦得一团糟。然后,她拿起画板,吹着音乐调子,昂首阔步地走进琼西的房间。
琼西躺在被窝里,脸朝着窗口,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苏艾以为她睡着了,赶紧停止吹口哨。她架起画板,开始替杂志画一幅短篇小说的钢笔画插图。
青年画家不得不以杂志小说的插图,来铺平通向艺术的道路,而这些小说则是青年作家为了铺平文学道路而创作的。
苏艾正为小说里的主角,一个牧人,画上一条漂亮的马裤和一片单眼镜,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重复了几遍。她赶紧走到床边。琼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望着窗外,在计数,而且还是倒着数。
“十二。”
她这么说着,过了一会儿。
“十一。”
接着是“十”、“九”,再接着是几乎连在一起的“八”和“七”。
苏艾关切地向窗外望去。有什么可数的呢?外面见到的只是一个空荡荡、阴沉沉的院子,和六米外的一堵砖屋的墙壁。
一个极老极老的常春藤,扎在半墙上,纠结的根已经枯萎。秋季的寒风把藤上的叶子差不多全吹落了,只剩下几根几乎是光秃秃的藤枝,依附在那堵松动残缺的砖墙上。
“怎么回事,琼西?”
苏艾问道。
“六。”
琼西说,声音低得像是耳语。
“它们现在掉得快些了。三天前差不多有一百片。数得我头昏眼花。现在可容易了。看,又掉了一片,只剩下五片了。”
“五片什么,琼西?”
苏艾问道。
“叶子,常春藤上的叶子。等最后一片掉落下来,我也得去了。三天前我就知道了。难道大夫没有告诉你吗?”
琼西平静的做出了回答。
“我从没听到这样荒唐的话。藤叶同你的病有什么相干?你一向很喜欢那株常春藤,得啦,你这淘气的姑娘,别发傻啦。
我倒忘了,大夫今天早晨告诉你,你很快康复的机会是——让我想想。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你好的希望是十比一!
哟,那几乎跟我们在搭车或者走过一个新房子的工地一样,碰到意外的时候很少。现在喝一点儿汤吧。
第415章 苏艾与贝尔曼[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