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还没有进院门口，就远远的瞅见院子里一片狼籍。
许多的人从里面出来，带着酒温饭饱后的满足。高亢的流行音乐从劣质音箱传出，附带几声调笑。
“前面开不进了，就这里下吧。”
陈玲心才从车子里下来，就有人认出她来。
“这不是玲心吗？玲心，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阿爸早上就出殡了。”
阿爸？陈玲心抬着看了看那个面带笑容冲她喋喋不休的女人，她刚刚是在说她的阿爸吗？她阿爸跟出殡有什么关系？
啊，阿爸。
陈玲心冲进用绿色帆布搭建的简易篷子，早有人围了上来：“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你爸早上就出殡了。”
“现在的人哪，自己阿爸出殡也不赶回来。”
“真是不孝，我说哪，无论如何还是儿子好，搞的现在没儿子送终不说，有个女儿还连人影子都见不着。”
一声一声，包围着她，一张又一张的脸挤压着，陈玲心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我妈呢？”
推开房门，陈玲心就看见妈妈面无表情地叠着衣服。
陈玲心轻轻地走过去，喊了声：“妈。”
妈妈并不回头，只是喃喃地说：“这衣服你爸明天就要穿的，天气转冷了，你爸从来就不知道添衣服，再说现在又有病，应该多穿点，对了，厨房有给你爸炖的银耳红枣汤，你赶快去看看，好了的话给你爸送去，凉了就不好喝了。”
陈玲心冲过去，夺下妈妈手中的衣服：“清醒点，爸爸死了。”
妈妈使劲地拽着衣角：“你爸没死，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女儿，你爸好端端地躺在医院里，你就咒他死。”
“爸爸真的死了。”陈玲心哑着声音，拉扯着衣服。
妈妈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茫然并且陌生的盯着陈玲心：“你这个刽子手，是你害死了他，是你。”
陈玲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到阳台，看着楼底下的篷布，抖着手从随身小包里掏出根烟，正待点上，可是，她想到她已是一个妈妈，念及腹中善未成形的生命，只好愤恨地将烟从五楼扔下，然后目光呆滞地看着它无助地从楼上坠下。
“爸爸……”陈玲心失声痛哭。
有再多的钱的什么用？它可以换回生命吗？
妈妈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才五十出头的她看起来就像朽木一样不堪了，每天早上醒来只等着陈玲心为她穿衣弄饭，却还不停地指责她的笨手笨脚，还时时呼喊着：“南华做这个，南华做那个。”
日子再也不可能重头了，陈玲心变得慢慢也像一只木偶，是呀，她妈妈失去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丈夫，可是她也失去了她的全部，那是她父亲呀，可是她却连一点悲伤的权力都没有，看着妈妈整个崩溃掉的样子，陈玲心有点暗暗希望自己也可以这样子，可以什么都不去管，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当中。
夜总是来得那么的漫长，看着镜框中的父亲遗容，陈玲心怎么样也无法相信，那个爱她疼她的如山一般的男人真的就这么永远去了，再也不会有膝盖供她爬了，再也不会有胡须供她拨弄了。
第三十一章 回归于春花开了的嫣红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