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对秀秀是满意的,他是一个儒雅的男人,木讷内向,比秀秀大十岁,他从秀秀四五岁时就和村里一起玩的那群男孩子说过——“秀秀在全镇长的最好看”。
梨树沟在婚配方面沿袭着刻板的传统,择婿求媳选年龄相当或者相差两三岁,除非是二婚或续弦。所以,他没想到自己能娶到小十岁的她。
结婚后,秦毅独自欢喜了两年,多年夫妻相处下来夫妻关系甚是寡味,她的态度让他心里生出很多难言的苦。
家里家外秀秀也不管事任凭秦毅做主,她不像很多村里女人般喜欢争家庭话事权,农村女人通常会把能做的主当成男人爱自己的象征。
过去两年的,秦毅从最开始欣喜妻子不俗逐渐转到羡慕那些泼辣生猛的妇女——因为愿意争是说明在乎。秀秀是一种极其无所谓的淡漠,除了女儿什么都不能激起她太多的兴致,她像个会呼吸的人形玩偶。相比之下,那些庸俗的、和老公撒泼的婆娘们透着热辣的生命力。他想不到从少年时心里怜爱的白月光、从她起小儿就看着她好的女人竟然如此无味。
守着鸡肋的婚姻熬了挺多年,秦毅觉着自己好像也没太多喜怒了,女儿上初中后,他就几乎常在学校单身宿舍住了,后来常常有老师们议论他婚姻状况,他一咬牙在县城买了个五十几平米的楼房,只有周末、大节日才回趟沟里。
常年分居的夫妻状况竟没在村里惹出闲言碎语出来。
也是了,秀秀的老父还在,需要每天有人给做饭。老父亲估摸着也想不到自己是女儿女婿分居的遮羞布。再就是,在农村人眼里,夫妻十多年后就是搭伙过日子很正常,农村自由恋爱少,那有那么多情爱啊,大部分都是经人撮合成夫妻的,感情是要寡淡一些。
秀秀也几乎不去楼房,两个人过了十几年的分居生活。
秦毅一心扑在工作上,快五十岁的时候当上了校长。那时,村里人对秀秀格外尊重,秦毅回沟里时间愈发少了,经常一个月才回去一次把当月结余的工资给秀秀。
秀秀知道他心里凄惶、委屈,亦知道自己对他不住,但不知道如何改变能令他喜悦。
又过了几年光景,秦毅在医院查出得了癌,头两年他都没和任何人提这事,后来愈发严重了,才住回村里,由秀秀照顾。秀秀又惊又怕,虽然自己对丈夫没太多的男女之情,但这么多年他是自己和女儿的依靠,她知道自己对他那样伤到了他,但她也是没法子啊,男女之间的感觉不是任由谁想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多年来,丈夫却对自己的很尽责,带着愧疚她十分尽心的照顾了两年丈夫。
秦毅死的时候,秀秀整个人有些呆掉,七十多岁的婆婆全程没和她说一句话,那两天就坐炕上哭丧“苦命的儿”“你不值啊,你不值的!”,小叔子和小姑子跟秀秀拿存折取了钱张罗料理后事,具体办的啥式啥样没一样儿问过她意见,对她的冷漠仿佛能滴出水来。秀秀只得护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儿一边抽搭。
秦毅出殡时,她没有像一般农村的妇女那般在葬礼上哭天抢地的,悲痛到极点时,她的低下头双手捂着脸,小声呜咽了一阵,纤巧的肩头耸动着,头发挽起,整整齐齐的团在脑后,露出细长好看的脖颈,她是个讲究体面的农村女人。
——日子不论好坏都像个大轱辘滚着下坡。
葬礼结束后,在省城读书的女儿回去了。随后的日子里,秀秀独自进出,初始感觉上丈夫在外工作住在楼房里,时间长点了,她有点觉出什么了。
他还在时,两个虽然不在一处,她和外界之间仿佛有一道安全屏障。
第6章 沟里的风波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