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愿猛然惊醒。他知道自己没有做噩梦,但忽然在一道凉风中惊醒了,这种感觉不算陌生,他一向睡不安稳。因为乍醒而头皮发麻,眼前发晕,他坐起身调整了一下呼吸,揉了揉眼睛。
他拍了一下床头,上面亮起一个时间数字,显示刚过夜里十二点。
团圆节,结束了。
他起身走向窗边,把窗子上罩着的遮光膜关闭,几束绚丽的烟花乍然亮起,刺痛了瞳仁,他眨了眨眼睛,又干又酸。
祝清愿对着窗子轻笑了一声,环抱起双臂,望着夜空中不停绽放的烟花,悠然自得地欣赏起来。
电子烟花的音效很弱,冷烟火则有比较大的爆炸声,由于已经入夜,节庆工程师调整了二者的比例,现在由电子烟花主导,并不吵闹。所以祝清愿才能听到一阵微弱而急促的敲门声。
祝清愿犹豫了一下,还是披上衣服走向声音的来源——琉璃光的大门。
他谨慎地将门打开一条细缝向外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门外,一个男人正低着头靠在那里,灰色长发的末梢浸饱了血,他的双手按住腹部,上面也全都是血。
“怎么回事?”祝清愿认出来的人是反革,连忙将他扶了进来。
反革摇了摇头,他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嘴角裂开一条狭长狰狞的血口子,一直延伸到骨骼的尽头,两腮青紫和划伤交错,惨不忍睹。
祝清愿把反革直接架进治疗室,先处理他腹部的伤口,上次弥合好的伤口再度裂开,碎肉末和血糊成一团,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内脏,比上次更加惨重,血肉大洞里还塞着两块消毒纱布,应该是反革自己塞进去止血的。
“你还清醒么?”祝清愿确认。
反革眨了眨眼睛。
“你把这个含住,一直含住,别吞。”祝清愿把沾满药水的纱布塞进反革口腔和舌下。
“感谢现代医疗吧,不然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祝清愿将仪器移了过来,把仪器下端通风口一样的圆型网状喷嘴对准创口,一团白色的雾气从喷口吹了出来,均匀地散在血肉模糊的创面上,冰凉镇痛。
祝清愿把里面的消毒纱布小心地取出来,又把喷嘴挪过来,这次的喷雾是浅蓝色的,散发着一股化学药剂的味道。接下来祝清愿开始手动一层层缝合好七零八落的创面,他的手很快,只用了十分钟就缝合好,再由机器进行固定包扎。
“喂,还醒着吗?”祝清愿问,他一个人干完了所有活,累出一身汗,白净的脸庞有些泛红。
反革又眨了眨眼,他看上去虽然虚弱,但仍然很清醒。
“你们都是牲口吧…”祝清愿挪开仪器,慢慢地将反革躺着的治疗床的上半部升起两个度,然后取出反革嘴里的纱布,纱布上已经沾满了血,不知是来自食管、口腔还是内脏。
祝清愿将仪器的扫描窗对准反革的咽部,由上自下扫描到胃以下,确认没有其余的内脏破裂,才放心下来。
“你这是又得罪谁了,一个流氓头子让人揍成这样。”祝清愿又看了两眼纱布,才把它扔进一旁的处理桶。
反革笑了笑,扯起没有裂开的那边嘴角。
“都破相了,以后怎么出去拈花惹草。”祝清愿靠近了一些,给反革脸上的伤口消毒上药。
“不……碍事。”反革艰难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祝清愿秀眉一凛,把手里的镊子往药盘里一扔,冷冷地说,“你去死吧,反革。”
反革一把拉住祝清愿的衣角,他虽然伤得很重,脸也破相,却没有半分消沉恼怒,反而很放松似的,此时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看着祝清愿——嘴裂了一半的人笑眯眯,多么可怕的一个画面。
“你真是好笑,半夜跑来气我,你怎么不回基地,你们基地没医生了?”祝清愿没好气地坐下,秉持医德继续给反革上药。
“我来…陪你,”反革断断续续地说着,“过…节。”
祝清愿的手顿了顿,复杂的情愫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低下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把手里的药棉在反革脸上用力地碾过,凶巴巴地说,“谁要你陪我!都过了十二点才来,你有没有诚意?”
反革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祝清愿。他平日里风流贵气,此刻虽然脸上带伤,嘴角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但仍然很英俊,更平添了几分让人怜惜的脆弱感,和带血的危险魅力。
祝清愿被他看得脸上发热,心里更是恼火,干脆用整条纱布把反革的嘴一圈一圈缠起来,不给他留下任何说话的机会。
他刚想站起来回去继续睡觉,却被扯得一个趔趄,反革的手还握在自己的衣角上,看样子不会轻易松开,祝清愿无奈,只好又坐下来。
“我就不明白,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这么不要脸?”祝清愿生气地说。
反革灰色的眼睛里好像含着一团暖融融的光,温柔而清醒,蕴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可他看谁都这样,祝清愿气恼地想。
“你放开我,我给你找张毯子,难不成你要这么敞着睡?”
“帮我…把衣服脱了……脏。”反革慢悠悠地说,显然那条绷带并不能限制他的喉舌。
祝清愿环抱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反革,反革也在安静地注视着他。
明明是自己身居高位,却好像仍然被这个男人的气度压制着,始终被他所统治。即使他现在动都动不了,全盘依赖祝清愿的协助,但他仍然那样气定神闲。
“你求我啊。”祝清愿说。
反革并不犹豫,他的眼睛在笑,声音透过纱布,“好啊。”
“是‘我求你,不是…”
反革笑着打断了祝清愿的后半句话,“好啊。”
祝清愿无奈,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流了那么多血,脑子怎么还能这么清楚,嘴也不慢。
他只好帮反革脱下血污的上衣,这样反革才肯放过他,松开握着他衣角的手。祝清愿从一旁取来毯子,帮反革盖上,室内恒温无风,但为了保证仪器的性能,实际上并不暖和。
在倾身靠近反革的时候,祝清愿突然情不自禁,在那片白纱布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
第 82 章 第 82 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