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风吹透了帐篷,两军对峙已经持续半年之久,各有死伤。当赵无垠脱下黄袍,穿上盔甲,亦或是光着膀子,浑身淌汗的时候,体内的某些东西才似乎活了过来。
只是而今北疆漫天风雪,将人身上那点活气,又冻得缩回壳子里去了。
袁址掀开门帘进来,带进来一片风雪吹乱了桌子上的书页。他在北疆吃了一辈子的沙子,皮肤粗糙皲裂的不成样子,脸上纹路深刻纵横,显得极严肃,出口声音却是浑厚和蔼。
袁址说:“若有机会凯旋而归,我也该解甲归田了。到时候你留左丘、温情他们几个驻守在这里,一旦将蛮子赶出山外,那这里就是块养精蓄锐的福地,省心多了。”
赵无垠抬头看向他,琢磨着袁址此话的深意,“也好。大将军,这些年你受苦了。”
袁址却说:“是大梁没有福分,留不住人。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各国也有各国的国运,收复北疆,大概是你我能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赵无垠试探问道:“大将军,你会怪我吗?”
袁址说:“作为臣子,我会,我想跟随过你的将军们也会,毕竟你把他们扔下了。可作为舅舅,我很欣慰,并且希望你离开。欣慰你这些年没有被皇位和权利蒙了眼,始终是个赤诚坦荡之人。希望你离开是因为,看你当了皇帝以后,反而还不如以前开心快活了,整日闷闷不乐、苦大仇深似的。”
赵无垠敛眉轻笑。
袁址又说:“人都有私心,我想你娘也希望你能过的快乐点,会尊重你的选择的。”
赵无垠受触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说了句:“对不起。”
袁址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笑了,“那小公子也真有意思,纳个妃就能把他给气跑了?那你要立了皇后,他不得当场气死过去?”
“诶,将军。”
赵无垠知道,他常年在北境和兵痞子们开玩笑,嘴又兜不住了。
“好,不说他,一说他你就急。”
赵无垠说:“他心气儿高,养个女人在宫里,还是他认识的人,简直就是在恶心他。”
袁址不解,“那你还答应。”
“我是被逼上梁山,也是怪我,没有把家国天下和儿女私情处理好,搞得如今一团糟。当时我被政事扰的头疼,把他的心思给忽略了。”
袁址问他:“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心力夺来的皇位拱手让人,不觉得可惜吗?”
赵无垠说:“这倒未觉得。”
“好心态!也罢。现在只盼你看中的皇帝,肩上能扛起这座江山。”
“这场战争来的有些仓促,能撑到现在辎重仍是富余,离不开他的打理。”
“我不了解那个昱王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是前两位先皇造下的孽,留你来收拾烂摊子。可这大梁耗尽了你我的心血,如今退身而出,有朝一日他若做的不好,你可没有反悔的余地。”
赵无垠陷入了沉思,只是他的前半生献给了大梁,后半生总想为自己谋点福利,就当是一种自私。其实他心里急坏了,他怕拖得再久一点,就找不到那个人了。
袁址正要抬脚出去,外面传令兵突然闯进来报信:“报——陛下、大将军,温青将军与左丘将军来信,他们已经攻下英州和西京。”
“干得漂亮!”袁址说,“比计划的快多了。可怎么会这么快?难道敌军不战而溃?”
传令兵说:“蒙军粮草突然着火了,左将军临时改变了计策,直取敌军腹地。”
袁址:“小心敌军欲擒故纵。”
传令兵:“他们现已控住住了城池,正在准备下一步的攻城。”
赵无垠心中猜测,莫非是柳叶眉用飞鹰飞进去搞的鬼?他眉头微皱,这事儿要传进燕国的耳朵里可不是闹着玩的。燕国必定会以为,他当真看了飞鹰的图本才造出了这东西。到时候不仅会使两国的关系变得更加敏感,还会连累正被燕国追杀的思勤,不知道又要扯出多少麻烦。
“帮我带封信给柳姑娘。”赵无垠坐在案桌上提笔写信。
没几天柳叶眉就回信了,她说是公子指使的。这倒让赵无垠迷茫了。罢了,想必他有自己的想法。
三日后,赵无垠领兵赶去前线增援,与左丘、温青形成合围之势,以火炮开路,杀上长城与敌军激战。火.药的诞生,将冷兵器时代化为了炮火横飞的时代,在严严寒冬中,雪花尽数化为乌有,热浪滚滚而来。蒙古人还是英勇善战,还是很强悍,但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只是北疆地势易守难攻——这是对于蒙古来说,是以两军才能对峙如此之久。加之阿木古郎是个骁勇善战之人,其军事才能不在赵无垠之下。南迪和亲被拒受困,似乎把他给逼急了,在炮口之下,蒙古人的决心和战斗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第 105 章 第 105 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