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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沪上精致[1/2页]

雾月花时记 方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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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三月,长江以南的地界,那春雨应着时节,飘飞不绝,偏又细软得像头发丝儿,牵丝挂蔓的扰了一城烟絮。
      彼时的上海,总在雾雨淫淫中,摩登城市的曲线在模糊中悸动着,似酝酿着一场惊世赅俗的变化,又似会阴霾散尽一片晴好。
      “嘛~!挡奏~!嘛~!挡奏~!”——徐家汇路传来担贩的穿行叫卖声。说的是上海话,卖的是糖粥。
      16号的谭公馆本安静着,听到声音,二楼的窗帘拉开了,一位凤眼柳眉的古典美人儿看了眼楼下,转头对着外屋唤了声:“吴妈~!吩咐厨房做道糖粥。”
      每天早餐的一碗红豆糖粥,一碟南翔小笼包,几块奶油蛋糕和一壶英国红茶,开启了她谭少奶奶一天的沪上精致。
      她是五年前跟丈夫宥维搬来上海的,起初是极不惯的,因上海人娇矜,爱仿西洋做派,别人喝茶,上海人饮咖妃,别人吃鱼放辣,上海人吃鱼放糖,骂人也是一绝——“色三滴”,翻译来就是十三点,你以为侬有计算头脑,骂人都是阿拉伯数字,殊不知是骨牌的幺五幺六,合在一起正好是十三点。
      有一句——“侬是幺五幺六,有点颠~!”本来骂人的话,上海人就说的九曲十八弯,外地人听不明白,吵起架来都得咂摸半天。
      因这些原因,她颇不适应,后来见上海外国人多,耳边每天都吹国际风,租界里日日有舞会,加上各种摩登的衣食住行,久久,把北平的老街陋巷硬生生比了下去,便也越住越喜欢了。
      一位梳蓬头,蓝布衫子的妇人端了盘茶点过来。
      “少奶奶!少爷早起去了厂子,说是纺织厂的工人又罢工,要求补发去年的节敬!老爷为这事儿也去会警署的那几位先生了。”妇人叫吴妈,是老上海,夫人特意拨过来伺候的,虽不如管家刘贵那样长目飞耳,却也知道最近不太平。
      “又是钱?难道他们不知道厂子要应付那些密斯特们就已经入不敷出,还别提打通警察局的关系,税务局的脉络,又是一笔笔花销出去,天天这么闹去,厂子垮了,难道他们喝西北风不成?”阮萼雪拈了块奶油蛋糕放嘴里,觉得腻得慌,又抿了口红茶,嘴上的抱怨就多了:“眼下是民国,讲法律,讲科学,讲民主,可不是讲市井流氓的无赖泼皮,上海政府还得看密斯特们的脸色,那些工人就敢不服洋人的管?”
      “唉~!少奶奶娇养,不知道外头的艰难。俗话说:‘狗急还跳墙呢!那些工人饿的前胸搭后背,哪里还管什么洋大人,就算大清朝卷土重来,老百姓也是要先吃饱肚子的。”吴妈过来替阮萼雪斟茶,偷眼看她脸上的神色,见似乎心情尚好,便又道:“这说起来,我侄儿也是在六华纺织厂上班,做“那摩温”的,往年每月总有三十块大洋。今年开始,厂子里就只给二十块,他是个男人,在外面要请客吃饭,在家要养老婆小子,一月剩不下几个钱儿,到头还要我那一把年纪的姐姐姐夫贴补!”见萼雪不言语,没有打断的意思,吴妈便忙接着说下去:“少奶奶素日敬老怜下,若是能在少爷面前开开口,给提携提携......您侄儿将来发达了,少不得做牛做马回报少爷少奶奶!”
      从我侄儿变成您侄儿,从前胸贴后背的工人到提携加薪的监理,萼雪听在耳里却只顾喝茶。
      半晌,她放下明顿的骨瓷茶盏,回头一笑,道:“吴妈,这事儿得等少爷回来做主,你先别急,他眼下也是火燎眉毛,什么事都要缓缓说,只要厂子安宁了,加工钱只是账本上添一笔,想来不碍事。”
      她祖上是纵横天下的晋商船帮,几十几百大洋在她眼里就是桌上糖醋鱼的眼睛,别人或许吃得有滋味,在她眼里就是厨余,只因她的筷子只挟向鳃盖后的那片月牙肉。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谢少奶奶体恤!”吴妈又是念佛,又是拍手,笑得跟颗老核桃似的。
      萼雪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可笑,扭头喝了几口茶,似想起什么,道:“对了,去把那件泰西缎的月蓝色曲襟旗袍熨了,我待会要赴使馆崔丝太太的牌局。”
      来上海这些年的进益,最值一提的,便是牌局上认识的这群太太——崔丝太太自不必说,英国大使夫人;那齐亚太太——法国大船商的印度情人,手腕上的那几圈翡翠并黄金的镯子,气派得吓人;再者如董高参的夫人蒋必清,工业医院院长夫人黄莺絮等。
      富太太们爱打麻将,在意的自然不是毛钱角票,而是牌桌上天南地北的家事国事,时髦精致的吃穿用度,又有些牢骚需与人分担,所以这牌局是旷日持久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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