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洋在办公室里阅读文件。所谓的文件就是二号宋体大字标题加注“秘密”二字的一堆乱七八糟文字，看它们等于被谋杀。朱浩洋几乎每半个月被谋杀一次。那些领导全从头到尾看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真的那么认真，他别想干什么正事。也就是说，大部分文件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标题，然后签上“已阅”，落上名字，这道工序算完成了。厚厚的一叠文件有上级的，也有本级的，有工作情况，还有政工研究，它们已经被部长政委政治部正副主任组干宣保科长等一干人马签得乌鸦鸦一片，细看这签字才趣味横生，是这堆枯燥文字中长出的花，结出的果。政委李全中资格老一些，“李”字写得大大的，只是一个“李”字，不签全名，全分部机关部队有上万军官，姓李的有一百多个，但谁也不会搞错，这个“李”字是李全中，二杠四星政委，那气派足足可以领导一个军，只是一个“李”字就让他的精神铺张出来了，盖了文件的内容，那意思仿佛在说：“怎么还不提我呢？磨磨蹭蹭的，军区干部部都干吗去了？”、“就我这水平，这能力，不提就是对共和国的失职，不提就是解放军的损失。”部长也不含乎，在文件另一边的空白处相对位置签上了“徐”字，楞是把那个“仁”字扣着不写，你李全中只写个“李”，我徐仁为什么要全写，省下一个字，表示权威，一个“徐”字就是分部的大旗呀！政治部主任老老实实地把季大林三个字全落上了，副主任王树人挨着季大林，并矮下半个头，就像他平时唯唯喏喏的，活生生地印了上去。两个科长则在更下一层署了名。朱浩洋也在组织科和干部科科长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放下笔，他端详着，这世态画像惟妙惟肖。他想，一般人也许看不出来，比如老“送”科长吧，他就没有水平看出来，甚至看到那“徐”字、“李”字都想敬礼。朱浩洋越发得意，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直说，“他妈的，精彩！精彩！”
杨干事像一缕香风飘进来：“科长，什么东西这么精彩？”
朱浩洋大吃一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进来了，克格勃似的。“以后进来要报告，胆小的心脏病都给你吓出来了。”
“精彩什么呀？科长。”
“文件，文件。”
“这堆破文件有什么精彩的，枯燥得掉碴。”
“你不懂。你来了正好，把它送保卫科去，我看完了。”朱浩洋把文件交给杨干事。
“干部科送来才十分钟，这厚厚的足有一本长篇小说的分量，少说也有十万字啊，十几分钟就看完了？”杨干事不解。
“用精神去读。不能全用眼。”朱浩洋神秘地笑。
“费解。”杨干事一扭腰肢走了。
在被谋杀中找到其中乐趣，真他妈的，痛并快乐着。朱浩洋从椅子上起身，伸展四肢，仿佛已经熬了一个通宵，刚甩下一个包袱似的，让快意在周身神游，舒坦，舒坦。看来，这日子要会过，苦日子也能品出甜味。这工作要会干，再苦再累再烦的事，也能提炼出快乐的精髓。精辟，精辟，自己都想夸自己一下，否则真对不起自己的精辟深髓。朱浩洋来了精神，想找点事来干，这时候做什么事，都会势如破竹，气势如宏，事半功倍。可是，竟然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做的事，该做的全做了，还没有完成的也都在干事们的办公桌上泡着呢。心想，他们要达到自己水平，还得历练三五年，有的十年也追不上。朱浩洋很想把它们拿回来，化腐朽为神奇，但想想还是让他们锻炼锻炼，放开手，孩子才能学会走路。朱浩洋重新坐在椅子上，仰望天花板，坏了，连想都没有什
第31章 从思想工作者到心灵牧师（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