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元年,长江流域洪水泛滥成灾,数百万人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华夏腹地啼饥号寒,哀鸿遍野。本是九曲十八弯的荆江河段再次改道,江洲子变成名副其实的半岛,东北面为牛轭形的长江故道,南面则是奔腾不息的新长江,唯有西面数千米与陆地连贯。近山识鸟音,近水知鱼讯。民国初期逐渐多了些撒网布阵,以船为家的渔民,风急浪高不得不在芦苇丛中安个窝。后来渔民们发现这里地旷人稀,土壤肥沃,早已有人安居乐业,于是纷至沓来。风水宝地,世代繁衍,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江洲子围湖造田八万多亩,四面筑堤三十余里,垸内已有十多个行政村,两万余人常住,也就有了小小的江洲子乡。
鲁立民生长于江洲子乡高坡村,三兄弟梯子坎一般排列,禾苗似的茁壮成长。哥哥鲁立国务农多年,为了减轻家里压力,也是不甘平庸,上个月加入了南下打工大潮。弟弟鲁立志初中刚毕业,像一匹脱僵的野马,今天在同学家里聚会,明天去朋友圈里派对,稚气未脱,无忧无虑。唯有自己被钉在高考的十字架上,像耶酥一样每时每刻倍受煎熬。
高考分数线早几天已经公布,鲁立民以十三分之差,失之交臂。逼厌昏暗的房间里,他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捶手顿足,唉声叹气,平日里多花一点功夫至于吗?考场上发挥好一点至于吗?大方点多买一些高考复习资料至于吗?如今木已成舟,自己唯有两种选择;要么卧薪尝胆,发奋努力再战一年,务必挤过独木桥,用实力塑造自己;要么接过父亲的牛鞭,面朝黄土背朝天,当一辈子农民。他想到含辛茹苦的父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却长年债台高筑;想到童年时代,水来为湖,水退为洲,多少次被洪水逼得逃离家园;想到叔父因血吸虫病,暴卒的惨状……。此地穷山恶水,偏僻背塞,岂是我理想的天空?他暗自下定决心,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虚掩的厨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来者人未进屋,清脆甜美的声音已经飘然而至,“姑妈,你们才吃晚饭?”
两间厨房因陋就简,紧挨着正屋西边,三角架屋梁扩大了使用面积,檩条、瓦板、厨柜,被炊烟熏得黑不溜秋。灶前渣窝里,新添了扭成把子的豌豆藤、油菜杆,这两种植物燃料在土灶里易燃、火猛,煮的饭香,炒的菜可口。鲁立民的母亲吴凤英,边收拾筷碗,边乐呵呵地同侄女招呼,“新娥,又提来的什么,快坐快坐!”
吴新娥俊俏丰谀,两把乌黑的辫子长至腰间,晃来晃去,颇有些小家碧女的情调。她羞羞答答,从布袋里拿出一个铁盒放在饭桌上,不无得意地说:“
第1章 哪个男儿不钟情 哪个女子不怀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