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老爷醒后,多数都是三姨太昆菱服侍左右,情绪稳定了好多,四下无人的时候,修老爷也试着站起来,刚下床步履摇摆,两只脚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要不是扶着床边的屏风,险些踉跄倒地。
西苑。三姨太房间。
“锦儿,你去厨房拿些山楂糕过来,我突然特别想吃。”昆菱斜坐在桌子边,懒洋洋的说道。樱红回来后,昆菱见缝插针的找机会支开锦儿。
“老人们常说:酸儿辣女,三姨太想吃酸的,那肯定怀的是儿子。恭喜三姨太,贺喜三姨太。锦儿这就去。”锦儿有些胖,腰围完全不似少女的纤细,说起话来手上动作也很多。
“三姨太,你看这锦儿是不是太太故意派来的探子?”樱红确认锦儿走开后,低声说道。
换了女装后的樱红,一双细长凤眼,给人一种冰冷狡黠的感觉。与生俱来的伶俐劲在修家的丫鬟里是无人可比的。
老太太房里的婉儿心灵手巧,但是有些自以为是的耍小聪明,心高气傲,不把别的丫鬟放在眼里。老爷院里的大丫鬟香凝细心稳重,明理识大局,但做事太过于一板一眼,不懂变通。表妹芳凝一直仗着有表姐的庇护,张牙舞爪,没什么心机,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完全露出来,香凝总是恨铁不成钢的训她,若是一直这样口无遮拦,不懂察言观色,迟早有一天不用别人害她,自己也会栽跟头。
废除三跪九叩这样繁文缛节后,老太太下令每房只配一个丫鬟,其余都拨给公用的厨房间,专门端茶送水,洗衣打杂。每房特殊时期可以多配一个丫鬟。
“若这锦儿是探子,也太蠢笨了一些。你回家探亲的这几天我观察过她,并不像是装傻。对了,这两天我一直待在老爷院内,还没来得及多问你,四爷真的对我没有书信或者别的交代?这个新进门的少夫人是不是我们的人?”昆菱站起身。
“不是,她进修家来也只是机缘巧合。先静观其变,此人现在的处境对我们倒构不成什么威胁。四爷说让我们多加小心,不要露出马脚,特意交代了你的肚子,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免得功亏一篑。”樱红如是说。
“每天在这肚子上绑这些棉花,走路姿势皆要妆模作样的拿捏着,好在这不是夏天。要不非把我给热死。”昆菱听闻柳四爷完全没有单独对自己所说的话,哪怕只言片语,就把情绪发泄在了自己假肚子上面。
“三姨太,你可不要任性,这些话若是被别人听了去那可得了!四爷说了,他的计划一旦完成,会给我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樱红压低声音去抓昆菱拍着肚子的手,樱红懂武,手心还有小小的茧子,手臂力气有些大。昆菱不由皱起眉头。
“荣华富贵?我一点都不稀罕……跟了四爷这么多年,我发现越靠近是越看不清他,我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还有,你有没有觉得四爷对修家有一种特殊的恨意?”昆菱边说边颓坐在凳子上。
“不要忘了,爷跟我们说的话,他的事我们不能过问和猜测。姐姐不要犯了禁忌。”樱红脸色已经开始变冷。
“你为何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在修家,你只是一个丫鬟,低人一等的下人,修老爷虽然中风半瘫也是修家的当家人,我依旧是名正言顺的三姨太。即便是在玉蝉,我是角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以后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心你那双夺人心魄的丹凤眼!”昆菱向来心气高,从小的苦难让她特别敏感,别人一句稍不屑或者傲慢的语气,只要被她捕捉到,她都不会擅自罢休。此刻昆菱蛇一样的眼神逼视着樱红,樱红虽有些不甘心,却不敢再说出半个字。
“少夫人,小厨房刚做好的糕点,您尝尝吧。”锦儿端着一小碟山楂糕从门外走来,似乎没有觉察到空气中的异样。
昆菱象征性的夹过一小块晶莹剔透的山楂糕放到嘴里。
“三姨太,您连吃东西都这样美。锦儿以前就听老人说:女子吃相好看会有福气。三姨太这次可能怀的又是男孩。真是个有福气的人。”锦儿有些夸张的说道,眼里是遮不住的艳羡。
“好了好了,三姨太吃个东西,你也喳喳说个不停。三姨太是怀着身孕的人,身边的人哪能如此聒噪!”樱红很快从刚才尴尬的局面里抽身出来,出言说了锦儿几句。
锦儿一张胖脸立马涨的通红,她在心里是有些怯怕樱红的,怕她冰冷的长相和不苟言笑的性格。虽然在修家樱红只是陪嫁丫鬟,但母凭子贵,仆随主荣,昆菱在修家受宠,樱红的地位也就自有些不同。别的丫鬟本着趋利避害的原则也对樱红不敢有半分懈怠。
“你也少说两句,锦儿好歹也是姐姐调来的丫鬟,都下去吧。”昆菱翻了一下眼皮,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不管锦儿是不是太太有意派来的探子,对其态度太恶劣或者太客气总是更惹人怀疑,刚才樱红不知是在她身上撒气还是故意为之,昆菱只能扮演宽容大度好人的那个角色,所以她故意在锦儿面前训责了一句樱红以示公平。
锦儿和樱红退下后,昆菱起身走到梳妆台上,从最低层的抽屉里找出一个红木匣子。红木匣子看起来已有些年份,打开盒盖,一阵淡雅的梨花香飘来。
昆菱其实并不喜欢太过淡雅的香粉味,她喜欢浓烈芳香一些的,如玫瑰香。但是因为柳四爷喜欢梨花香,很长一段时期,昆菱总是有意在头发上涂抹梨花味的香粉。自从柳四爷和师姐李云裳关系暧昧不清后,昆菱一气之下就把所有梨花味的香粉盒都扔掉了。她不明白柳四爷为什么选了论外貌和才情都无法和自己相媲美的李云裳。李云裳浑身散发着一股恶心的媚态,走路扭着腰和屁股,说话声音像是要把人粘死。她不甘心自己竟然败给这样一个女人。
匣子里面放着一个翡翠玉坠。当年柳四爷不知从哪得了一块翡翠石,宝石得日月之灵气,其形可称得上的巧夺天工,玉身发着通透的光芒。柳四爷十分喜爱,特让石匠打磨成两块玉坠,一块给了自己当时还健在的太太陆华浓,一块给了刚刚十五岁的昆菱,说是为了纪念昆菱来玉蝉戏班子整整八个年头。得了这个玉坠后,昆菱不知惹来多少人艳羡和妒忌。昆菱一直放在匣子里,珍藏至今。感情是酒,自己酿的再苦只能自己喝。这么多年来,昆菱也从未向柳玉寒袒露心迹,一切欣喜伤悲都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真的不相信这么多年,你对我真的没有半分男女情谊?”昆菱拿出玉坠凝望失神,喃喃自语,妖媚的脸上划过一行清泪。
东苑外一个偏僻些的墙角。修子墨正好路过,偶然听到一阵窃窃私语。
第23章 除掉后患[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