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有点像死神的笑。
看来这里是个没什么人来的教堂，好在堂内还有些灯光，虽然不是很明亮，但至少能看清里面的建筑，不然就算是欧阳予这样一个男生，也不敢在晚上到这种地方来。
让藤原镜一个人在一旁坐着，欧阳予特别虔诚地跪到了石像前，双手合十开始祈祷，他的表情安静而美好，藤原镜却一点都看不到。
眼睛已经几近失明，除了微弱的灯光能在视网膜内留下一点感觉，其他的一切都是一片漆黑，身体没有痛的感觉，但是很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下降，力气在减弱，头一点一点的变沉，就连抬手都有点力不从心。
“累了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体被他温暖的手托住，藤原镜努力睁开眼睛透过光线分辨出欧阳予所在的方向，淡淡的笑了笑。
“还好，你祈祷完了？”
“嗯，已经完了，上帝答应我说会好好照顾你了，所以你也要好好配合哦，知道吗？”欧阳予的声音依旧温柔得香水一般，宠溺的表情和孩子般的语气，让藤原镜不自觉的跟着扬起了嘴角。
“嗯……”下意识的往欧阳予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予，我们去海边好不好？”
“好。”欧阳予点点头，从旁边的纸袋里拿出一条毛毯，将藤原镜好好的包了起来，然后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
海边的风很大，特别是到了晚上，即使是春天也异常的冷，为了防止藤原镜的病情加重，只在外面坐了一小会，欧阳予就抱着藤原镜转移到了车上，关上门窗，打开暖气，体温慢慢回升，倦意也慢慢侵袭而来。
藤原镜说累了，想休息一会，约好一定会起来，欧阳予便点点头订好闹钟，轻轻的揽着她任凭她把自己的胸口当枕头。
要一晚上瞪着黑漆漆的夜看，任谁都会犯困，就更别说长期没有好好休息的欧阳予了，所以即使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睡过去，不能倒下，最后还是抵抗不住睡神的勾引，小小的眯了一会眼睛，结果一眯就眯到闹钟响起，猛然惊醒，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有了点微弱的光。
怀中的藤原镜依旧熟睡着，呼吸声很轻很轻，轻的几乎听不见，欧阳予轻轻的摇了摇她的肩膀，叫她的声音比猫咪还温柔：“小镜，小镜，起来了，天亮了，你看，太阳要出来了。”
藤原镜轻轻的动了动，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可是不管怎么努力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世界一片漆黑，和黑夜无异，欧阳予的声音还在耳边轻而兴奋的念：“小镜，你看到了么？太阳升起来了。”
藤原镜冲着海平线点点头，虚弱的笑了笑：“嗯，看到了，很美。”
“呵呵，是吧！我昨天晚上跟上帝约好了，只要你能看到今天的日出，就一定能好起来，现在你看到了，以后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欧阳予加重了一点搂藤原镜的力度，声音是颤抖和兴奋，说他在自我安慰也好，在逃避现实也好，他宁愿相信，藤原镜真的有看到，虽然她看的方向，完全不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嗯，会好的……”藤原镜轻轻的回答，眼皮慢慢下垂，声音也越来越无力，“予……我想，听你唱首歌……行么？”
“什么歌？”欧阳予强迫自己扬起一脸微笑问。
“onelastcry……”
“好……我唱给你听。”欧阳予轻轻的替藤原镜掖了掖衣角，点点头开始唱，“我的残缺的梦和破碎的心\/正在书架间寻求安慰……”
藤原镜闭上眼睛，安静的靠在欧阳予的怀中，手指轻轻的勾着他的手指，脑海中幻灯片一般的重放着自己生前所做的一切，幸福悲伤纠葛痛苦，汇于一点，最后变成欧阳予温柔的笑脸。
予，对不起，原谅我一直到最后一刻都没能对你完全诚实，原谅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在你面前离开，你的上帝说得对，如果能看到日出，我一定会好起来并继续活下去，只可惜，我最后还是没能看到，不过我知道，中国的日出一定很美，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只可惜，那双眼睛，以后我再也看不到了。
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把你拉进我的世界对不起，把你扯进我的报复对不起，让你哭泣对不起，让你烦恼对不起，这么任性对不起，这么卑鄙对不起，这么伤害你对不起，这么舍不得对不起，这么爱你，对不起。
意识彻底失去，藤原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扬起嘴角，慢慢地，停止了呼吸，眼角有一股温热的流动，却最终没能冲破眼眶落到衣服上，就像她临走前，那些说不出的遗憾。
欧阳予的手随着藤原镜的脱力抖了一下，声音也连着颤抖了好几个音符，嗓子很酸很涩，眼泪也开始不争气的打起了转，却还是倔强的坚持着唱完。
“我在这头你在那头\/也许我们永远不能走到一起\/每当阳光照耀着你的时候\/我渴望爱的滋润\/我依然孤独\/期望所有的感情瞬间消失\/我必须忘记你\/因为我已一无所有\/除了最后的哭泣\/最后一次哭泣\/在我遗忘这一切之前\/我必须让你走出我的记忆\/这一次，不再欺骗自己\/我知道自己必须学会坚强\/在我周围，生活仍在继续……”
小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才让我唱这首歌，就是为了告诉我，即使没有你，我也要继续好好活下去？
欧阳予颤抖着握住藤原镜已经冰凉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掉落，车外的天色已经大亮，海平面的晶莹和他此时眼里的光一样波澜。
“我必须擦干眼泪\/在我最后一次哭泣之后\/最后一次哭泣\/在我遗忘这一切之前\/我必须让你走出我的记忆\/最后这一次，不再欺骗自己\/我想我是真的\/最后一次哭泣……”
小镜，你好残忍，真的好残忍，你就这样离开了，以后我的世界要怎么恢复正常？我要怎么遗忘，你这个出现在我生命不到两年，却拿走了我整颗心的女人？
“小镜，我唱完了，好听么？”
“小镜，你看，现在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天地一色，海天相接，原来真的这么美的。”
“虽然我以前就经常和佑轩哥一起来这里看日出，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觉得特别漂亮……”
“以后，我们也常来，看日出好不好？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看到老。”
“小镜……你睡着了么？需不要要，把暖气再给你开大点？”
“小镜……你知道么？我真的很爱你，真的，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欧阳予紧紧抱着藤原镜的尸体，全身颤抖，泣不成声，心痛无法形容的侵袭而来，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只可惜即使梦醒，梦中的人也已经无法清醒过来。
怀中的人毫无温度，毫无力气，只是任凭欧阳予紧紧地搂着，大海发出哀怨的哭声，一如欧阳予内心的鸣泣。
小镜……
小镜……
小镜……
从今起……我再也不会，相信上帝……
「全文完」
第78章 【陆拾捌】永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