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陈村街上又出现了一道新的景观,新的陈家祠堂修复一新,巍然地屹立在街道一边,与响石岭的仙人庙一般气派。这是陈国斌出资,陈汝林、陈国发牵头做的一件大事,他们走访各地陈姓根脉,重新修了族谱,又募集到一些款项,便把祠堂修建得颇有规模,陈家子弟颇能感受到兴旺发达之意。
陈郭生是很看重祠堂的,经常把陈汝林叫过来问话,耳提面命,谆谆告诫,务必怎样怎样,定当如何如何,一一交代清楚,生怕有所遗漏,生怕自己辱没了陈村陈姓中年长德尊的地位。山河怎么流转他不管,砥柱中流的形象他最是心仪。可祠堂修好后,还没等得及摆酒庆贺,就有一桩事让陈郭生颇感不快。
陈稳贵被公安局抓走后,陈国栋夫妇四处托人打听案情。等消息传回来后,已是十多天后。陈国发从县城回来,没有回家,直接跑到陈国栋家宣告了消息:陈稳贵这次麻烦了,他主要是涉黑犯罪,带人暴力讨账,说是厂里的销售,实际上是厂里的打手,上次还带头打了渔湾的人,估计要判个七八年。
陈稳贵的妈妈郭云霞听后,脑袋中的一条神经一下子就被击中烧毁了,她先是惊愕,尔后却异常平静,接着便发出阵阵凄然的笑。郭云霞仿似置身于一个只有她自己浸沉在其中的幻境,机械地站了起来,用木木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陈国发,惨惨地说:“稳贵这伢子作孽呀,一定是替有钱人顶罪的。”说完,脸上便挤出一堆的笑容来,像是从瘪瘪的牙膏袋里倏地挤出一长串牙膏了,从手指一直凉到心底;又像是漫漶于刀口的血水,汩汩地流着来,红艳艳的却很痛苦。
此后,往昔那个沉默寡言却又泼辣雷厉的郭云霞,在整个陈村变得异常活跃起来、温柔起来,不管认识不认识,她远远地就朝着人笑着,很是熟络得与人搭讪起来,喃喃地说着“稳贵这伢子作孽呀,一定是替有钱人顶罪的”。无论乡亲们是抚慰她也好,挖苦她也罢,她都不在意,保持着微笑。她越是这般不怯于与人交谈,越是让人感到有些害怕。她将自己的伤心垒筑起来,包裹起来,不让人去触碰,好似有一种新的自由,变异的忧伤。她成了现实版的喋喋不休的“祥林嫂”,导致陈村的人都有意地躲着她。她起先还有听众,还有人陪着她长吁短叹地抚慰着她。后来,她就失去了耐心的听众,何况陈村本来就人口凋敝了,她就无处可去、无人可诉,正巧碰上了新修复的祠堂面貌一新,金碧辉煌,香烟缭缭,又不闭户,她就踱步而入,与陈家的列祖列宗交谈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绵延不绝。看护祠堂的陈汝林不忍破坏她的这一兴致,先是任由着她来倾诉,后来便有些不耐烦了,几次跟陈国栋交涉要让他看管好自己的媳妇。可陈国栋说:“你不知道,她以前不发病的时候病恹恹的,现在人精神了好多,力气大着了,我根本就拦不住她。”
陈郭生听后长叹一声:“我现在像是在看围棋,眼看着陈村不少人从棋盘上被搂了下来,能有一个活口逃逸的都逃了,逃不走的就等着一些诡异的事来一个一个地被收拾掉。稳贵不想正干吗?也想正干,可他为什么就找不着一条光明的路呢?还是跟他陈国栋、郭云霞有关系,两公婆都做过错事,没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陈冬、陈雪远远地看着郭伯母双唇不停地念叨着的形象,心里也是十分不落忍,年少的心便生出一种沧桑的深挚来。生活经历得太多,不是抵抗力变强大了,就是同情心被摊薄了。陈村是一个很小的世界,可他们兄妹俩所看到的一件件、一桩桩往事,也如一炉烧得通红的铁水,熔铸着各种情绪,教会他们慢慢认知现实的生活,有温柔的牵痛,也有潇洒的淡然。
一入了九,寒冷就日似一日地紧了起来,把人都冻得瑟瑟的。陈村中学的教室还没有空调,全靠人气暖着,一出教室便像掉入了冰窖。虽然天冷了,但青春的心思却是热着的。
陈雪隔三差五地收着同样的纸条,她已经感到麻木了,也不去理会。李义宣依然保持着他的高光时刻,不仅是在班上,而且在全校收获了自己的不少粉丝和迷妹。他利用他的“声望”,开始出面调解各种事情,慢慢地有了口碑,有了面子,就像是用开水冲泡菊花,在水杯
第51章 花心[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