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家祠堂建成后,大年三十祭祖便成了陈村春节最隆重、最热闹的仪式了。几天前,陈冬一家就接到了通知,今年的祭祖于年三十上午十时十八分开始,届时请陈姓大小子嗣参加,并设有午宴。
去年的祭祖仪式是陈郭生主持的,他的年龄加上威望,让整个仪式更具庄重感和厚重感。斯人已去,今年的祭祀仪式将由他的大儿子陈国忠来主持。陈郭生走后,他在这个家族里也算是年高德昭的一位了。虽然“国”字辈的家族兄弟众多,但真正能够选出来主持个事的,寥寥无几,声望、地位、年龄、口才兼具而又能上得了台面的,毕竟是凤毛麟角。
早早地,陈冬就听到了祠堂传来了鞭炮声和鼓乐声,似乎是在唤醒每一个陈姓的子弟早早起床,准备参加祭祖仪式。姓氏宗祠,是一个很神奇的事,能将过去毫无交往、也不知情的很多人联结到一起,往上追溯,竟是同一个祖先,同一脉香火,这也就是中国独有的,而且是越是乡村越是存在,一旦到了大都市,这些血脉宗亲也就四散而在了,再也没有力量把他们联结起来了,陈冬心想。
还没等到陈冬陈雪起床,陈国仁便在楼下催促了兄妹俩起床了,说要带他们去爷爷奶奶坟前送灯请饭。路上,陈国仁告诉陈冬,因为爷爷今年是新殁,所以年三十是要去坟前送灯的,以后便可以大年初一去坟前拜年就行了。“送灯有什么意义呢?”陈冬、陈雪忍不住同时发问。
“这都是老古的说法,意思是希望死去的人在那边过得殷实温暖,同时保佑活着的人平安健康,日子过得红火富足。”陈国仁回答道。
待他们一家四口到坟前时,陈国忠他们一家大大小小七八口人已经在坟前开始祭拜送灯了。火烛齐明,香烟缭绕,大家轮番叩拜,口中念念有词,无不是祈佑着爷爷奶奶在天之灵,护佑着儿孙辈们奔个更好的前程。陈冬跪下的那一刻,爷爷奶奶往昔的音容笑貌又涌现心头,如今却是面对一?y黄土,阴阳两隔。那些以为能够永远继续下去的美好,却经不起时光的淘漉,爷爷还没有等到陈冬他们考上大学,就已然西去。人生呀,若然不懂得珍惜,日子就会过得像流水无痕、风过无声,生命也就变得轻薄而没有分量。陈郭生夫妇给予陈冬陈雪的十几年耐心的陪伴和无形的教诲,早就为他们的成长注入了丰实的记忆和能量。
等陈冬他们一家到祠堂的时候,陈国忠早已到了正殿,先行向列祖列宗的牌位上过香烛,行过叩拜之礼,然后居于右侧,宣鼓乐、鞭炮,念祭祖书:
“陈氏之先,肇起淮阳。文治武功,源远流长。陈胜起事,大秦灭亡。陈平入汉,一代名相。前陈后陈,史册昭彰。两千余年,群英辈出。夜光明月,沧海日出。念我族人,同宗共祖。血脉相通,倾心以赴。癸巳新年,我辈祀祖。四方裔孙,同聚于此。承祖遗训,扬祖荣光。鹰犬不缚,子孙不弃。永遵祖训,伏维尚飨。”
陈国忠以似念似唱、半文半白的腔调,将祭祖文念得悠远绵长,蕴藉深厚,加上一边的鼓乐相和,让陈冬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久远的年代,这是他所不熟悉的,内心是有些疏离感的,如若不是在这样的氛围之内,陈冬甚至会觉得那些过于夸张的腔调实在是太过拖沓而难耐了。
此后,就是按照字辈进行叩拜行礼了。陈冬对此很是茫然,又很好奇。他知道父亲他们一代是‘国字辈的,而他这一辈只有两位堂兄是按‘俊字辈起名的。今天要不是行祭祖仪式,他对于这一脉的传承是无法如此深入的了解的。他努力地记忆着字辈的排序,原来连缀起来就是一道长诗呀,祖先不仅是有智慧,而且特浪漫,陈冬心想。
陈冬他们往回走路过盛中家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一身新装的王云丽,自打上大学后,陈冬觉得云丽姐的变化是太大了,一点也没了以前陈村人的影子,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个都市人。这跟陈国斌、陈国强不一样,他们虽然是在外面挣了很多的钱,穿衣打扮也不寒酸,但骨子里还是有着陈村的气质,无论是口音语调,还是思维方式,与陈村人并无差异,只是口袋里多了几个钱。而云丽姐不一样,她的思维方式、行为举止,甚至穿衣打扮,已然是一个都市女性,她不再有陈村的那种拘谨、那种逼仄和那种卑微,而是变得自信阳光,落落大方。他有时也不免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都市人与陈村人这两种身份为什么会在他心里这么重,而他自己是在期求急于摆脱呢,还是期求完好保留呢,也不得而知。
王云丽热情地相邀陈冬陈雪到家里坐坐,陪盛中聊会天。王盛中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玩着电脑,对两个昔日的玩伴到来显得并不热心,只是点头嗯了一下,并未起身。这时陈冬猛然想到一条新的生活定律,
第70章 祭祖[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