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郑理秀始终逃不过那个梦——
夏日深夜,上海国际饭店楼顶,一团熊熊烈火正在燃烧。
烈火的中间,站着一个学生模样,扎着麻花辫的妙龄女孩。那女孩满脸担忧,正看向大楼的边缘处。
原来楼顶的边缘那里还站着一个少女。少女身着洁白色旗袍,旗袍上面却满是血污,少女的头发披散,眼中泪水涟漪。只见少女一步步地往身后退,一点点地,离边缘更近了。
大火隔绝了她们。
女孩的双手紧紧握着,几乎是对那少女在嘶吼,“文月,你别跳,我求你,别跳,我一定找出那个害你的王八蛋,我发誓,我会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少女却只是摇头,她抬起一只脚,悬在半空中,脸上的泪水已是四溢,“不,阿秀,你救不了我的,救不了的……”
女孩大叫,“文月,我能救你!你相信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晚风吹起,少女的长发随风飞扬,她昂起头,冲着女孩嫣然一笑,“阿秀,再见了,以后我再也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少女转身过去,纵身一跃,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女孩缓缓地蹲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脸,泪水沿着指缝落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融入火焰之中就无声蒸发。
烈火越来越凶猛,犹如游动的蛇信子,嗖地一下,很快将她整个人都给吞噬了进去。
“文月,别跳!”
——
因为遭遇了巨大风浪,游轮突然猛烈晃动了一下,郑理秀从梦中惊醒。日光透过客舱的窗户照射进来,原来已经是正午了。再过一天,这搜游轮就要抵达她七年未回的家乡上海。
郑理秀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白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笑颜如花的女孩,是郑理秀和她的发小袭文月。七年前,袭文月和郑理秀从小一起长大,又都在女中念书,关系向来不错,常形影不离,某个夏夜两人因小事发生了争执,袭文月独自离开,没想到再被发现时已成一具死尸。
郑理秀的父亲郑耀东时任督察长,负责整个案子,后来案件被定性为谋杀,凶手也找到了,是一个在十六铺①卖水果的小混混。
袭文月死亡不久之后,郑理秀在父亲的安排下前往法国留学,她选择了攻读法学专业,立志成为一名律师。郑理秀自小丧母,她出国后的第二年,父亲又因病去世了,父亲临终前给郑理秀寄了一封信,信中嘱咐她好好完成学业,生死有命,不必过于担心。郑理秀连父亲去世都没来得及回去看一眼。
郑理秀今年23岁,已在法国巴黎结束学业,本来打算留法工作,奈何华人身份受阻,又是战时,如今即便是法国人在法国找工作也并不容易,就在她百般碰壁之际,收到了一封越洋信件,信里告诉她,当年袭文月的死亡另有真相,背后另有阴谋,需要同她会面。信里面还留下了一个地址,寄信人说是会在那里等她。
就这样,郑理秀被巴黎的第七家律师事务所拒绝之后,啃完了最后一个没过期的法式长棍面包,决定回国发展,探查当年的真相。
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这艘巨型远洋游轮慢慢地航行着,窗外的海面波光粼粼,显现出一派难得的平静。
七年了,郑理秀没有回来过一次,却始终逃不过那个梦。
梦境太压抑。郑理秀洗了一把脸,换了件黑色的旗袍,又在外面披了件米白色的大围巾,走出了客舱。她的打扮向来偏成熟。
游轮的宴会厅里很是热闹,一进门耳畔便传来了时髦歌女唱着《夜上海》的靡靡之音。这里来往多是上流权贵,男男女女,华服流动,觥筹交错,令人目不暇接。
郑理秀虽然在国外留学多年,性子却依旧清冷素淡,更多的时间是在图书馆与自习室度过,而不是在这样的社交场合里迎合。她从侍应那里端了一杯波尔多红葡萄酒,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懒洋洋地坐在了一张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
不远处的吧台坐着一个戴着贝雷帽的年轻男人,男人点了比利时白啤,放在旁边,喝了几口,和吧台的女调酒师调了调情,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那女调酒师并没有理睬他,反而转身离开了。
那男人没了乐子,喝了几口酒,又换了目标,忽然叫住一个穿着摩登的年轻女郎,女郎头上戴着大黑帽,帽沿上藏蓝色的羽毛随着走路灵动的身形而一晃一晃,虽然羽毛帽遮住了半张脸,半遮半掩之间却反倒有些别样的风情。那女郎一看穿着便知道衣着昂贵,年轻男人虽然模样还算端正,但浑身散发出一种流里流气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小流氓。
只见那男人把手塞进口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朵红色玫瑰花放在那托盘上,年轻女郎果然咯吱笑开,停下
女星之死(1):游轮故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