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跟着齐承灏一块儿走了,离开肖府之前他啧嘴摇头,以扇掩嘴悄悄地说了一句:“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少帅,您也别太意气用事。”
肖遥听不进去,直接把林三撵了。贵客还没上车,他就命人关上大门。
杜见遥一直跟在肖遥身后,想劝都劝不住。看他横冲直撞,心里干着急。
“遥哥!”杜见遥拽住他的衣袖。
肖遥斜眼睨她,反常地将她的手往外掼。杜见遥一个踉跄,往后摔去。
肖遥见状不自觉地伸出手,看她摇晃两下又站稳了,他便把手缩回来,装模假样负于身后。
“你别和我说。否则我就视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肖遥口气冷硬,像小娃子在赌气。杜见遥不死心,硬是要碰这块茅坑里的臭石头。
“遥哥,你别钻牛角尖,你仔细……”
肖遥怒不可遏,只以为她是胳膊往外拐,直指她鼻尖,厉声斥责:“说!你还说!齐家的靠山是日本人,你也想让我认日本人当爹?!这种事我肖遥做不出来,再说一句你也滚蛋!”
杜见遥抿紧嘴,把后半句话咽下转身走了,没出几步越想越屈,又折回到他面前,横眉怒目数落道:“我不是劝你认日本人当爹,而是齐承灏惹不起。你二十好几的人了,做事怎么还如此鲁莽?只图一时口快,不计后果吗?”
肖遥哑口无言,两手插着腰嗯啊好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他惹不起了?我肖遥就这么怂?”
“糊涂蛋!”杜见遥急了,不顾斯文大骂,“齐承灏背后不止有齐家,很久以前我见过这个人。”
杜见遥欲言又止。
肖遥惊诧,隐约地看出些端倪。
“怎么?你认识他?”
杜见遥不由抿起嘴,口脂吞下去大半。她不敢把实情托出,想了会儿婉转而道:“他是冯大帅的人,我在京城里唱戏的时候见过他俩坐一席。”
肖遥不相信,因为她抿嘴了,每回遇到不愿意说的事,她都是这样的调调,可是他又不敢继续问,不忍心看她为难。
他叹气,放软了语气说:“我知道你是护我,可那厮太嚣张……”
“嚣张又如何?你与他硬拼拼不过,迂回几圈不行吗?总之,我不管什么靠山什么人,我只希望你没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肖遥怦然心动,看着杜见遥沉默下来。
杜见遥再三奉劝:“遥哥。你再考虑考虑,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肖遥只好点头。一场宴不欢而散。
杜见遥回到房里卸了妆,脱去水衣子后她不由对镜多照了一会儿。
十多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或许是因为姚家覆灭,抑或许他呆去国外太久,总之齐承灏不记得她了,看她时的眼神不但陌生还带了点鄙夷,很瞧不起这个戏子。
然而当年齐家不如她家,齐姚两家的婚事还是齐父高攀得来的。谁曾想齐家之后得了势,立马翻脸不认人。杜见遥的爹娘遇难,齐氏夫妇反咬一口不算,还当爹娘的面撕毁婚约。
这般屈辱历历在目,犹如不灭的烙印。她是想过报仇的,但姚家什么都没有了,连姓氏都不敢留。她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太苦太累,到后来只为能吃上一顿饱饭,睡个安稳觉。
飘迫江湖多年,杜见遥所学会的是明哲保身,就像师父说的那样:命都没了,你拿什么去拼?她圆滑了,圆滑到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今天重遇到儿时竹马,那些遗忘的痛苦又浮现出脑海。
杜见遥烦闷,绕着桌子走云步、练跷功,前脚尖追着后腿跟,恨不得累死才好。
水袖轻拂,忽还当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云手款摆,又见硝烟弥漫,满阶尸骨,一纸婚约揉碎了,随琼花落在血泊中。
那时,他在哪儿?
青梅已死,活下来的只有杜见遥。儿女情长只配在那戏台上,戏台之下谁都不认识谁。
杜见遥下了狠心,抛去前尘过往。她坐回椅上慢慢脱下脚跷。
这跷就是仿女子的三寸金莲——她本应该有的东西,只是失去得太多了,算也算不过来。
咦?扇子呢?
杜见遥趴在桌上,习惯性地往旁摸去,顿时发现又少去样东西:杜丽娘的彩金扇子。
这可是她的宝贝,刚刚还在呢!她连忙起身去找,翻遍花庭游廊,都没能找到这把扇子。
杜见遥心灰意冷,只好去扇坊请师傅再做一把。
到扇坊,师傅殷勤迎上,拿来几幅得意之作给杜见遥挑。杜见遥心眼死,还是最喜欢自己的旧扇,问师傅:“牡丹扇面有吗?”
师傅扫了遍,只道:“全都在这儿了。杜老板想要什么样的,我可以让画匠再画。”
什么样的?杜见遥凝神,竟然想不起扇子上到底有几朵花、几只蝶。
“是不是这样的?”
突然,一副金底彩粉牡丹花的扇面突兀地出现在眼前。杜见遥两眼一亮,再细看,就是她原来的那把。
杜见遥心猛地一沉,她缓缓抬起眼就见到一副冷眸,似把无情尖刀又把前尘剖开了。
她来错地儿了,急急地想走,眼角余光扫到门边另有两人,难以脱身。杜见遥平心静气,拾掇好情愫,转过身恭敬揖礼:“齐公子。”
齐承灏面色如常,依然不认得她。他收起扇子,交给边上副官,明知故问:“真巧,杜老板怎么会来?”
杜见遥垂眸,坦然道:“扇子找不到了,想做把新的,没想到在齐公子手上。”
齐承灏嘴角微动,似笑非笑:“听闻这里茶馆的茶好,不知
昨日今朝,眼下心前[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