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时,距离天亮也不远了。
典刑司得抓紧时间清理战后痕迹。
这数百具尸体倒还好解决,毕竟从情理上讲,他们都已经“火化”有一阵子了;但这好好的一座仓库,总不能说消失就消失吧?起码得伪装成是被风吹塌的样子,就算没人相信,好歹也是个说法。
善后小组人手不够,最后向长右山的妖怪们借了帮手。
本来众妖还是忿忿不平的,但亲眼见到并亲自参与了典刑司的作战,又目睹了陆刑长的手段和风采,妖怪们有亢奋激动的,有害怕畏惧的,有敬仰向往的——
总而言之,对典刑司的请求,基本没有不答应的。
索性主会场被毁了,妖市一时半会也逛不起来,干脆给典刑司帮忙,还能卖个人情。
这场雨淅淅沥沥地下到傍晚才停;别说东南沿海,就连中部地区也受到降雨波及;而西北干旱地,晴空响雷、半日不止,也属罕见。
之后几天全国各地的新闻报道都是长江中下游地区受台风“拉菲”影响,连日强降雨引发洪水以及后续的抗洪救灾情况。
而作为长江重要支流之一的长右江,其流域灾情格外严重。
飓风和洪水双重作用,毁坏了不少建筑;就连江右市第一人民医院,都塌了一座医疗垃圾贮存站。
不过这贮存站年久失修,正计划重建,所以一直空置着;也幸亏如此,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医疗污染。
这本来是桩好事。
可惜随后医院涉及的大型人体器官买卖案件,又把它卷入了风波中。
据说破案的线索,是运输器官的某刘姓司机,在这样的极端天气中仍然坚持“工作”,发生了交通事故;交警队来处理的时候,发现了刘某车内的“货物”,当即联系警方;至于刘某,在肇事司机送他前往医院的途中,已经死亡。
警方顺着线索深挖下去,追查出一整条“产业链”,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得知此事,人们有的义愤填膺,也有的唏嘘感慨,虽说天灾无情,但老天爷到底还是开眼,给世人看了桩人祸。
接着,又有网友翻出前段时间招摇山区异常的天气现象,然后招摇山小范围地动、山区内唯一的村子望龙村被震毁的新闻也引起了广大关注。
接二连三的事故难免搅得人心惶惶。
好在不仅仅是官方,民间也自发组织起了“救援赈灾”行动。
社会各界人士纷纷集资捐款,许多志愿者奔赴抗灾第一线,为救援人员提供支持,为受灾群众带去物资。
更多正面的新闻报导出来,总算是温暖人心了。
不过外界这些轰轰烈烈的大事,叶淮暂时是无法知道了。
她此刻正躺在常庭市典刑司南山分司专属医院——“庭南医院”的单人病房里,每天有护士料理,除了醒不过来以外,也算是待遇不错、生活滋润。
至于她为什么昏迷不醒,原因多了去了: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风里来雨里去,把自己折腾出高烧;再加上被应龙强行征引了元神进入封印空间——她要是还能活蹦乱跳的,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再来说说陆引和。
这一次“执刑”行动,最苦最累最奔波、出力最多受伤最重的,必属陆引和无疑了。
战斗结束后他硬是撑着与长右山交涉完毕,将明家处置妥当,让周穆集盯着裴选善了医院后事,又嘱咐长右兽们暗中协助退洪……
一系列事情安排完后,将近傍晚,他才终于放松下来,勉强安心地、横着进了医院。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状况,确认一切事宜,直到第三天中午,才带领众人返回常庭市,只留部分人手做好收尾工作。
到了庭南医院,自然有一众医疗员七手八脚地围上来,毕竟陆引和作为刑长期间,因伤入院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但陆引和只叫他们先治疗伤员,便摒退众人,进了自己的休息室。
这一晚休息室的灯光不曾暗过。但因为休息室在顶楼,寻常人是不能轻易上去的,所以并没人发现此事;即便发现了,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次日清早,也就是长右山一战后的第四天,陆引和从休息室里走出来。脸色依旧苍白,并不像好好休息过的样子;神情仍然淡漠,可眉宇间隐约有厉色——
总之,一晚过后,他情绪似乎更差了。
走出休息室后,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前往叶淮的病房。
病房里正有个小护士在照料叶淮。
看到陆引和一大早就过来,小护士惊喜慌张激动,但最多的还是好奇,所以被陆引和摒退后,她还悄悄地贴着门偷听。
只是一道气障落下,小护士也知道这是刑长在警告她了,眉头一耸,撇了撇嘴,遗憾地离开病房,愉快地跑去找其他护士八卦了。
陆引和站在叶淮床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一次心脏处没有异动,看来融合应该更进一步了。
陆引和想。
到底是人类的身体,离完全恢复又差了不少,才会连这小小的一魄都控制不住。
他这样想着,眉目神情愈发冷淡起来。
只是叶淮嘤咛一声,在高烧中痛苦地皱眉,陆引和便立刻伸出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一片滚烫。
陆引和反应过来这下意识的举动,手中一顿,眉峰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他收回手,了然了叶淮的状况,低声道:“到底是已经活了数万年、还能再活数万年的命,都把你叫过去了,也还犹豫不决。”
如果不是这点犹豫,叶淮现在的情况也会好一点;她并不是普通的发烧,而是元神受了损伤,暂时不能完好地适应身体。
毕竟是应龙的封印空间,就算万年过去、封印破坏,其中的灵法和禁制,也不是叶淮这点子浅薄修为的元神能够抵抗的;即便是他,以这具人类的躯壳进入印中,也差点回不来。
陆引和又想到消失不见的应龙尸骨,目光沉了下来,转身不再做逗留。
“阿和……”
软软的、带着隐隐哭腔的呼唤,仿佛幻听一样微弱,却令陆引和脚下猛地一滞。
“阿和——”
这次声音更响,也更清晰;像是因为没有人回应,其中埋怨、撒娇的情绪也更浓了些。
陆引和的胸腔内,心脏又不安分、几乎可以说是剧烈地鼓动起来——
怦!怦!怦!<
第十九章 今夕何夕[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