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若是从上空俯瞰瀛洲岛,可以看到海岸线处海潮异常汹涌澎湃,仿佛海神震怒一般拍击着岸边礁石。
待海潮退去,密密麻麻的别族起义军从海水中现身,登陆上岸:
虾兵蟹将,海胆贝壳,乌贼章鱼,?鳐鲸鲨,皆幻化出人形四肢,攀爬出来。
之前几经试探,岸边已经加强了警戒;本以为出海会立即遭遇一场恶战,没想到一路畅通无阻。
有思维简单板直的海兽觉得,这真是天降的好运气,匆忙行动恰逢鹰卫玩忽职守;
心思敏捷者反而脸色更加难看,这说明鸟族所有的兵力都被调遣到了同一个地方:弥日台!
如此兴师动众,弥日台将要发生的事情,也许会带来整个瀛洲都无法承受的后果!
经过同伴的解释,本来感到幸运的士兵也认识到了情况的严重,顿时默不作声,跟随大军整肃有序地,快速行进,前往弥日台。
海岸边有海族起义军,陆地森林中也有受欺压的山野走兽。
瀛洲海中有如此大的动作,岛上山间自然也不甘落于人后。
山林中走兽行止间,搅动林木有如掀起层层苍绿海浪。
兽类奔走相告,集结成群,向着共同目的地——弥日台前进。
其间偶有人间妖欢喜的声音:“哎呀真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继而是他们疑惑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我看动静这么大,跟着去凑热闹的。”
于是对方爽然大笑:“我倒是听说了,这地方有一场仗要打。我估计有些危险,你还是别去为好。”
“那儿哪行?都到了这里,既然遇到这等事情,总也得瞧上一瞧。反正我活得年头也不少了——不过要是死在这里,还是有点可惜的。”
“哈哈哈!确实有几分可惜,但此时不看,人间可就没有这样的战事了!说起来,七百八十年前,我还是人类战场上一匹战马呢!”
“你竟然还有这等经历?后来战果如何?”
“全军覆没了呗。那一仗只留下我一匹半死不活的马,后来怎么成的妖,我都忘记了。黄沙一卷,百八十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那我可是正正经经修炼来的机缘了……”
一旁山兽听到人间来的妖谈论旧事,分明不是好时机,竟也不由自主地边前行边听进去了。
原来人间一千年,也可以发生这么多丰富精彩的事情:
朝代更迭,风云际会,千百年前金戈铁马,千百年后铁路航线——
是因为其中,多了这些妖怪们虽然嘴上嫌弃,实则却暗中佩服的“人”的元素么?
相比之下,瀛洲万年,虽然无忧无虑,却仿佛只有两日:
鸟族统治前平和缓慢的悠闲一日;鸟族统治后血腥恐怖的惶惶一日。
如今他们正要去打破这滞留在恐惧中的第二日,迎接一个全新的第三日——
这第三日,会与第一日不同吗?
会的吧,这将是经由他们努力、而不再是继承前人的第三日,理应是崭新的、充满别样色彩的第三日才对。
“是是是!你儿子这模样才最美!”
突然响起的敷衍附和打断了皇帝兴致盎然的观赏。
他恼怒地拧起眉,回头看这不该出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说话的人竟然失踪多日的赵流之,龙小小则停在他的肩上,对皇帝怒目而视:“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原来不该出现的东西还有两只。
皇帝笑了:“孤还道未经允许擅闯祭台的是谁,想不到是你。怎么,你的主人都死了,凭你也敢出现在我面前?”
赵流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得无赖:“我主上的手下败将,也敢在这里装神弄鬼——你能不能要点脸?”
大概是“神”这个字眼触碰到了皇帝敏感的神经,他脸色骤然阴沉,目光狠戾:
“孤乃真神!孤乃东海正统第一任海神!岂是共工这等陆上水神可以比拟的!”
他突然又平复下心情,面带劝服的笑意:“相柳,孤看你也是亲水一族,为何非要跟着共工这种被众神唾弃、遗臭万年的堕落之徒呢?”
赵流之掏了掏耳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惊讶道:
“我没听错吧?跟着共工,虽然名声差了点,总归有个响亮的名头;要是跟着你——禺?,你倒是去问问归墟三山、中土人间,谁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赵流之见青羽大帝的脸色简直要黑成锅底灰了,知道自己踩准了他的痛脚,不由高兴地用力“踩”下去:
“让我想想,东海的海神叫什么来着?也姓‘禺……是叫‘禺疆吧?他不是你的大儿子吗?”
说着他一拍脑袋,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哎呀我这记性!禺疆分明是北帝颛顼的臣属、北海海神。对了,他还是风神、瘟神;而且鸟族中除了凤凰朱雀金乌外,最有名的鲲鹏鸟,便是禺疆真身!”
说完他收敛起表情,满含歉意地郑重道:“真是对不住了,你儿子实在是太有名,有名到我都以为他是天地灵元孕育而生,都忘了他还有你这么一个父亲了——实在是失礼,失礼!”
第五十七章 第三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