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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缠身[1/2页]

食梦公子 千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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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腻骨的夜雾沿着湿滑的崖壁攀升,扑至我光洁的脚背上。明明一丝风也无,我的裙摆却轻微地起伏着,像一只振翅的蝴蝶,翩然拍动着翅膀。
      远处光秃秃的枝丫上栖着一排干鹊,嘲哳地叫唤着,吵得人心神不宁。
      崖下忽然传来微弱的求救声,梦中的我探头一看,见到两个半吊在树枝上的两个人。树枝是从一根老松上斜伸出来的,老松的根扎在举崖定五六尺高崖壁上,平时沾不着什么水,生的枯枯瘦瘦,眼看就要折了。
      时间紧迫,我只来得及拉上一个人,我顺手选了左边的那个拉上来,可转瞬间,被我救上来的那个人的脸就变成了掉下去的那个,阴森森的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啊”地一声大叫,我从梦中惊醒。足有半年了吧,没有做这个梦,现在不知为何它竟又找了上来。寒风顺着窗缝灌进来,额头一片冰凉。
      知是冒冷汗了,胡乱用袖子擦了擦,掀开被子下床想倒杯水喝。堪堪点燃蜡烛,一道人影便赫然出现在我眼前,吓的我慌忙后退数步,直到烛光完全亮了起来,才看清那道人影是白菩提。
      捂着心口道:“要死啊,大半夜的跑到别人屋子里吓人。”
      他并不反驳,一双星眸在烛火的跃动下光华流转,淡漠开嗓道:“又做噩梦了?”
      我“嗯”了一声,补充道:“也不算什么噩梦,顶多算个纠缠不清的烦人的梦罢了。”
      “梦由心起,境由心造。如果你到现在还放不下的话谈何让那个梦离你而去。”
      “你……”我才一开口,他忽然把一根手指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上次给你的那滴血效用消失了,你再吸点吧。”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我被迫吮吸着他的手指,烛火一跳一跳的,他印在眼睑上鸦翅般的长睫随着光火的明灭忽长忽短,随时随地展翅欲飞的样子。
      须臾,他把手指收回,嘴唇翕动着和我说了句什么,我也没听清,等醒过神来时,他已经不见了。
      我却再也睡不着了,一个人躺在宽敞的雕花大床上,望着帐顶的花纹发呆。一些记忆,一些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出其不意地涌上心头。
      它们越过历历时空,如万顷天河之水从九天泻落,将我冲刷的支离破碎。
      那是元狩十三年,从今年往前数的第五年,我初识白菩提的那一年。
      那一年师父为清梦姑娘的怪病忧虑得愁眉不展,茶饭不思。
      清梦姑娘娘家姓元,名叫元清梦,听名字就能猜到是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她也的确是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如不出什么意外,她本该嫁个同样出身名门的芝兰玉树,钟鸣鼎食度此一生。可天意不让她嫁入朱门,天意让她遇见我师父。
      因为一次机缘被我师父挽救于妖怪的利爪之下,元清梦爱上了我师父,抛弃她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追随我师父来到了虚竹山。我师父呢,亦对这个温婉如天仙的女子动了真心,一改他古板守旧的性格,在仅仅认识不到十天的情况下,与元清梦拜了天地。
      按道理说我合该管元清梦叫师娘,但我不愿意叫她师娘,只一口一个清梦姑娘地叫着。师父直斥我不懂事,倒是元清梦经常替我说好话,即使这样我也不领她的情,还经常在背后咒她早点死。
      没承想她竟然真的死了。
      最开始她只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师父见多识广,很快明白过来她这是给梦貘吸食了梦,变成了无梦人。师父千辛万苦抓回了吸食元清梦梦境的梦貘。是一对母子,儿子还太小,不能幻化人形,怯怯地依偎在母亲脚边。母亲承认是她吸食了元清梦的梦,但她只吸了一次,没料到这一次就害对方变成了无梦人。
      师父不依不饶,定要梦貘说出复原之法,梦貘说不出来,师父就把他们关进了地牢里。
      由于那只小梦貘模样实在太可爱了,我和息珩按捺不住好奇心,经常去地牢里看他。一来二去混熟了,得知他叫白菩提,他的娘亲叫白檀檀,以梦为食,并不是什么害人的妖怪。
      师父却义正言辞地对我们说梦貘就是妖怪,害人的怪物。
      元清梦日复一日地憔悴下去,头上华发丛生,脸上沟壑纵横。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失了她窈窕淑女的仪态,平时怎样现在还是怎样,花瓶里永远都插着一束鲜艳的花,厨房里永远放着现成的饭菜……仿佛命运从来不曾欺凌她,不曾使她凋零一般。
      相形之下,师父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困兽,妻子也顾不得照顾了,每天下到地牢里去严刑拷打白檀檀,谁劝都不听。我和息珩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只是偷偷给白檀檀送伤药。
      元清梦死在杜鹃红边虚竹山的那一月。在此之前我曾跟她有过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那时候她整个人都瘦成了一朵菊花,虚虚弱弱的,从白檀檀嘴里问不出来,师父就去翻阅古籍,疯魔了一般是誓要找出将元清梦恢复正常的办法。反倒不经常陪在她身边了。
      我端了一碗鱼汤进去,光线射进来,房间里尘埃舞动。元清梦看到我,招了招手,“幽草来了,快过来。”
      我走到她面前,惊讶地发现她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若有似无地蜷缩在床上。我抖着胳膊把鱼汤端到她面前,“我、我熬了鲫鱼豆腐汤,你喝些吧。”
      她接过去喝了一匙,“嗯,好香,我们家幽草的厨艺又精进了。”
      我忽然崩溃大哭,问她说:“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怔了怔,旋即摸了摸我的头说:“生老病死本是常态,谁都有这一天。以后我不在了,你和珩儿要照顾好你们的师父。”
      我狂哭不止,“不,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死。你还这么年轻,可以活好久好久,你不是一心盼望着给师父生一个孩子么,你都还没有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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