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
听到士兵的报告，蔷薇有些诧异。
望风丘陵历来属于冰河流域的边缘地带，别说蔷薇，就是当年横扫、并统一了整个流域的太阳王都没有亲自来过这里。那这里的人为何找上来？
“公主……”
索图略有紧张，身为侍卫长，他不得不敏感。
但蔷薇没有理会，放下书，看到怀里的多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于是轻轻将他放躺在榻上，并盖好了毯子，这才站立起来，理了理着装。
索图跟随蔷薇一起走出账外。
外面，在侍卫的监管下，一些服饰样貌都异于北方的人正在候着。一共有六个，有老有少还有妇孺，但没有成年男人，他们的穿着异常穷苦，在夜晚的冷风中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最前面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因为生活贫苦，看起来更老了十岁，满脸的皱纹。一看到蔷薇，老人迅速走过来，喜出望外。
不过，索图冷冰冰地把剑一横，挡住了他。
“您就是蔷薇公主？”
老人退后一步，周围都是近卫军的士兵，也容不得他乱来。
他说的是阳族语，而且听起来很蹩脚，也不知学了有多少年头。南部丘陵的土著民族不属于萨拉族系，萨拉教也并未深入这里进行传教，想想，应该是从那些联盟的商人口中学的。如果是他们当地的语言，蔷薇肯定也听不懂。
“我就是。”
蔷薇用流畅的阳族语回答。
或许因为身体里的三族血脉，蔷薇的语言天赋向来异于常人，除了普遍通行的语言外，他甚至还学习了北平原的族语，最近还在跟蛮王学蛮语。
“太好了，快快快，拜见公主殿下。”
得到肯定之后，老人更加喜形于色，并向他身后的那几个人招呼，一群人就这样在蔷薇的面前伏地跪下，还一边磕头。虽然这不符合王国的礼制，但在太阳王时代，人们倒的确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心中对某人的崇拜的。
当然，蔷薇暂时还不知道他们崇拜自己什么。
这片险峻深山中的夜晚，比外面的丘陵上还要冷得多。
蔷薇看到这群落魄的人，心中不免产生一些怜悯。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穿得也极其单薄，似乎还因为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看上去都有些疲惫。其中有一个男孩，从模样上看应该有十五六岁，但或许因为饥饿，瘦得整个矮了一截，比多尼也高不了许多。他上身穿着一件麻布衫，左边露出光溜溜的肩膀，右边也只有半截袖子迎风摇摆，即便在地上跪拜，也只能紧紧抱着双手，将两支手掌分别藏入对边的腋窝中，浑身颤抖。
蔷薇并非一直在王宫中养尊处优的公主，在瓦瑞安修学时，她也亲身体验过农民的生活，拥抱过劳苦大众；但贫苦成这样的，她确实是第一次见。
“老人家，你们……先起来，先起来。”
蔷薇忙招呼道，她本就是十六岁的少女，见到这一幕更不免感到心酸。
过了一会儿，那群人才站起。
“我们是东边那个小镇上的居民。”老人继续说，佝偻着身子，看上去腰板也永远不可能直起来了，“公主，我们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我？”蔷薇不解。
“公主不知道，我们坎基人世代就住在这片丘陵上，族人不多，但承蒙自然的恩赐，向来安居乐业，曾经的太阳王也没有留意过我们。可是自从瓦德加来了以后，他们强迫我们的信仰，抓走我们的女儿供他们的神享乐，还将我们作为筹码，当做他们驱使各城邦之间进行博弈的牺牲品。我们同时交纳着四个城邦的税收，受他们的欺压，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呐！公主，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说着，老人又一次跪拜下去。
“公主，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其他人也是如此。
“快起来吧。”蔷薇有些无奈，只好又一次喊道，并且这次还亲自上前两步将老人缓缓扶起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消灭瓦德加的。”蔷薇说。
旁边的索图本来想制止，但因为也来不及，最后还是放弃了。
索图对阳族语略通一些，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不过，身为担负公主安危重任的近卫军统领，即便他心中和蔷薇同样的恻隐，也必须保持着警惕。
他站在原地，来回扫视着那些人。
“公主，这是我们筹集的一些粮食和草料，虽然不多，但作为我们对您的拥护和支持，请您一定要收下。”老人被蔷薇搀扶起来后，神色尽是感激。
这些自称“坎基族”的人，此时还带来了两辆简陋的人力推车，车上载满了粮食与草料。当然，能看到的大概只有两袋南方产的粟谷，其余则都是用来生火或喂马的草料，他们的贫苦，由此也大概能看出一些。
索图看向那堆得几乎有一个人高的草料，随即，走了过去。
蔷薇微微困惑。
紧接着，就看到索图拔出剑，拔剑的同时还让这些坎基人吓了一跳。索图用他的剑插入草堆中，一连换了几个位置插了好几下，最后才拔出来。
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发现。
蔷薇轻轻叹口气。
原本索图还想过来检查这些人，但蔷薇摆了摆手，制止了。
“公主，我们知道瓦德加的一些情况……”这时，老人又说。
“外面天凉，到账内来说吧。”蔷薇柔声道。
随后，蔷薇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那个老人，其余的也紧跟在后面，缓步走向前面的账中。索图必须时刻守在蔷薇身边，自然也要跟上。他向周围的士兵们传达了待命的眼神，但刚准备踏出一步时，一对眉毛忽然快速地紧皱起来。
那个男孩！
就在蔷薇转完身的那一刻，那个穿着麻布衫瑟瑟发抖的男孩，突然分开了他的双臂，右手赫然现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他的眼神，顷刻间锐利起来。
原来，他抱手的那个举动，是藏着杀器！
男孩就这么向蔷薇扑过去……
“公主小心！”
索图猛然喝道，紧按腰间的剑顿时再度拔出来，快步上前。
但这显然来不及了。
“……咻！”
索图刚刚迈出第一步，忽然看见一支利箭从一侧飞过来，直直地往蔷薇的方向射去。那是近卫军的箭矢，因为箭羽上沾着白色的翎毛，象征忒瑞斯的宫廷。索图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利箭飞向蔷薇，他张大的嘴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
蔷薇听到索图的那声喊后，猛一个回头。
她看到的，是那个瘦小的男孩，一瞬间似乎变成了这里山林中随处可见的野兽，原本因为饥寒交迫而空洞的眼神中，透着一些难以言喻的疯狂。
蔷薇无法想象。
第三十四章 远征·信念（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