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翡翠王国迎来了没有王的一年。
二月下旬。
随着蔷薇公主远征带来的动静渐渐平息后，王国进入了一段安定期。人们或在等待、或在祈祷，盼远征军的凯旋归来，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些不安定的因素，又开始在悄悄地氤氲。没有王的王国，终究不可能真正稳定。
议会大厅。
与从前不同的是，议会一次比一次变得更加喧闹，此时隔着大门，都能听到平日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在里面吵得不可开交，俨如清晨时分的市场。
毫无秩序可言。
“我们不能和格罗瑞尔开战！”
一个白胡子的半百老人，像是打架前自我助威的吆喝一样，愤怒地喊出他的主张，但是在一片混乱的大厅中，并没有人特别去听他的意见。
人们分成两派针锋相对，一个个吵得面红耳赤，有些甚至捋起了袖子。
这简直是荒唐的一幕！
忒瑞斯身份斐然，自然没有参与争吵，她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经意瞥见王座前方案台上插着的那把剑，忽然感到有些痛心。直到两边对骂的声音弱去一些后，忒瑞斯才看向刚才的那个半百老人，那句话，她显然听见了。
“查尔斯，你是想让我以为，你收受了安德鲁的贿赂吗？”忒瑞斯神色冰冷地问道。这个叫查尔斯的加德拉老头，就是如今王国的财务大臣。
“忒瑞斯公爵！就算是质疑，您也应该先拿出证据，否则，我将认为您是在污蔑！”查尔斯的脸色掠过一抹恼怒，但在忒瑞斯面前，他还不太有当面发怒的胆子，“军务府要求的军费已经一再提高，您现在又开口索要那么一大笔战争经费，请恕我无能，我无法再向我们贫苦的人民征收更多的税务了。”
“你可以请辞。”这一句，是忒瑞斯身后的斯托里说的。
“斯托里阁下，查尔斯自先王执政开始就掌管我王国财政，你的这句话，真让人寒心！难道先王不在了，王国开始由你斯托里家族做主了吗？”对面的泰隆伯爵也不甘示弱，甚至挑起更敏感的话题，赤裸裸地与斯托里对峙起来。
“你……”
“住嘴！”
忒瑞斯打断了斯托里的争论，或许因为，他们从西方来的忒瑞斯人是真正的贵族，不应该恼羞成怒地与这些土著人争辩。她只转了个身，尤其注视着对面核心的莱恩公爵：“我想告诉诸位，格罗瑞尔已经加派五个军团进入前线，如果在座的各位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奴隶的话，那么这场战争，我们可以不打。”
“忒瑞斯公爵，你口口声声说前线战况危急，但是据我们了解的情况，格罗瑞尔的士兵从来就没有向我前线军团发射过哪怕一支箭矢！”泰隆继续道。
“可你知道布莱恩已经朝不保夕了吗？”一名军官涨红了脖子。
“布莱恩？哈哈，布莱恩？”泰隆忽然放肆地笑起来，话语中更多了一些讥讽的意味，“我倒从来不知道，你们忒瑞斯人什么时候和联盟穿上一条裤子了？布莱恩朝不保夕，与我王国有什么关系？！”
“阿泰！”
这一回，是莱恩制止了泰隆。
莱恩和忒瑞斯一样，从头到尾也是听的多说的少，只是现在已经被忒瑞斯注目着，遂不得不开口：“忒瑞斯公爵，你说我们不得不援助布莱恩，或许从军事角度，你有你的理由。但是，格罗瑞尔与我们定下一年的休战时限，如果你这样主动进行挑衅，那么，你知道我王国要因此承受怎样的后果吗？”
“难道，坐视不管，格罗瑞尔就和我们和平共处了吗？”忒瑞斯反问。
“……”
莱恩没有回答。
实际上，在这些深谙政治的议员心中，也早知道所谓的“协议”都是靠不住的。只要有适宜的时机，格罗瑞尔随时可以出尔反尔，打到底比斯来。
但是，政治，并非简单的因果关系。
莱恩党派反对参与布莱恩战争，自然也有他们的理由。
“我看还是直接表决吧，开不开战，投票决定。”短暂的沉寂后，泰隆坐回他的位置上，看上去已经不想争论下去了。而且，他有些有肆无恐。
莱恩党派拥有极高的政治权力，单从他们占据了议会一半以上的席位就能体现出来。所有的提案议案，在忒瑞斯无法说服他们的时候，那么，基本上就不可能通过了。从前，还有北安王来进行最后的决策，可现在，没有了。
所有人，都在这时沉默下来。
忒瑞斯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似乎预料到了结果。
“可以。”
忒瑞斯应道。不过，随后她却站了起来，一对冷目环视一周。“但我还有一句话想说，蛮王给我留下了他的令符，如果议会不同意给予军务府经费支持，那么，我只能调遣北方的军队了。”忒瑞斯的语气极其冰冷，看着众人，“北方军队要抵达西面战线，需要经过底比斯，我希望到时候，不会惊扰了诸位。”
“……”
鸦雀无声。
毫无疑问，忒瑞斯的这句话，是威胁！
虽然没人知道忒瑞斯如何拿到的北方军队指挥权，但如果那些蛮兵真的再一次来到底比斯、并且尊奉冷血好战的忒瑞斯的号令的话，那么在当下时节，对于莱恩党派的东方人来说，无疑是一场浩劫。没有人会怀疑，在议会失去权威的忒瑞斯，将疯狂到命令她手下的兵对莱恩党派进行一次血腥的屠杀……
这并非没有发生过！
……天性优雅的忒瑞斯人，似乎都隐藏着暴力基因。
很快，之前那些咄咄逼人的议员们，没有一个再敢说话了。
忒瑞斯深吸一口气。
“表决！”
……
议会结束。
没多久，众人散去，大厅中已经变得空荡荡的。
忒瑞斯还坐在她的位置上，周围没有了其他人后，她的神情开始有些怅然，她看着面前那把唯一的剑，怔怔出神。其实这些她早就预料到了，否则，当初也不会强烈要求蔷薇继位。如今的王国，缺少一个核心，而蔷薇就是那个核心。
可是……
“公爵？”
斯托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忒瑞斯身旁，有些惆怅地喊了一声。
忒瑞斯回过神。
“物资准备完毕后，你去前线吧，摩西负伤了。”她命令道。
“是。”
斯托里接了令，但并没有立刻离去。他换了一个称谓：“老师，莱恩那些人越来越猖獗了，刚才您如果不是搬出蛮王来压住他们，恐怕……”
第四十三章 远征·蜕变（1）[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