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即，远征军的训练一天比一天紧张起来。
蔷薇在军帐中听着外面的口号声，心如古井，她双手撑在沙盘的边缘，注视上面勾勒出的地形，许久不动。直到有人进账，才终于抬起头来。
“结束了？”
“是。”
进来的是多伦。
多伦之前正在参与的是与艾瑞克右党的秘密会谈，此时他将会谈的内容一一向蔷薇汇报上来：“艾瑞克右党声称，他们将采取圆滑的方式向我军投诚。在我军正式发起进攻时，他们所掌控的艾瑞克东、北两座卫城只会做象征性抵抗，以维持他们在子民心中的形象，并请公主殿下不必怀疑他们的诚意。”
“你的可信度评估呢？”蔷薇很镇定。
“据侦查结果，艾瑞克东面卫城相距较远，无法对我军造成较大压力，重点在于北城。我们的参谋一致认为，可以把艾瑞克右党的投诚视为额外协助，但不管北城是否进行抵抗，我们都不得不防备西城的守军。那里的敌人顽固，并且位置上可以迅速对北城进行驰援，我们需要派遣一支军队进行阻截。”
“就是说，作战计划并不把那些人的协助计算在内？”
“是的。”
“让埃文去吧，西城是块难啃的骨头。”蔷薇想了想，给出了她的答复，然后深吸一口气，下令道，“再把计划完善一下，两天后召开作战会议。”
“是。”
多伦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这将是他们整个远征中决定性的一战，成与败，都在此一举。
不过多伦凝重的似乎并不只是这一场无比重要的战役，他悄悄向蔷薇瞥了一眼，又犹豫很久，话至嘴边收回过一次，最后才说：“公主，有件事……”
“什么事？”蔷薇并未回头。
“有关埃文……”
“……”
蔷薇顿时放下手中正在书写的笔，一下偏头看向多伦。只看多伦的脸色阴晴不定，像是收到了什么重要的报告，却又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告诉蔷薇。
“进来。”多伦没有直接汇报，而是向门外喊了一声。
“公主。”随后，一名军官进来。
“你是里昂的副官？”蔷薇认出了对方。
“是。”军官先向蔷薇行礼，“公主，里昂上尉让我来向您通报一件事。”
蔷薇没有说话。
士兵略有迟疑，看了多伦一眼，才说：“三日前，埃文军士以战前准备为由，协调我第六营撤出约克，往艾瑞克方向挺近了十公里，目前在我军前翼位置进行驻扎。但昨日我营运输兵返回约克领取给养时，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异常情况？”
“埃文军士向第九营全体士兵配发了十日的口粮，看上去像有军事行动。”军官答道。一般也只有作战前夕才会给士兵发放口粮，他的猜测没错。
蔷薇再次沉默。
虽然谁都知道即将有一场大战，但蔷薇的命令根本还没有下发，就算是额外的自主行动，蔷薇不久前也已禁止。埃文的这个举动，显然有些出格了。
“你想说什么？”蔷薇问。
“报……报告。”军官被蔷薇忽然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我营的那名运输兵说，他返回约克的时候，埃文军士并不在营中。此前埃文奉公主命令前往西西里洽谈，但自那之后又去过两次，并且都有意瞒着里昂上尉。里昂上尉得知后才猜测出一些端倪，并怀疑、怀疑埃文很有可能要……投敌。”
“……”
那个词汇，让蔷薇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在战争中，最怕的并不是敌人有多么强大，而是原本的自己人变成了敌人。这不仅仅只是敌人变多了的问题，尤其对指挥官更是心理的打击和伤害。
多伦看到蔷薇彻底变白的脸，一言不发。
很久。
蔷薇沉默了很久，让多伦意外的是，蔷薇表现出了一名指挥官优秀的心理素质。她忽然正色起来，对那名军官说：“回去告诉里昂，埃文的所有行动都是由我直接指派的，让他不必猜疑。我军大战在即，必须稳固军心，明白吗？”
“是！”
军官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并未多想，退了出去。
但多伦继续看着蔷薇。
他当然知道蔷薇并未向埃文指派过任何任务，不是他对蔷薇了如指掌，而是他看出来了。因为如果蔷薇真的私下向埃文下发过秘密指令，那么刚才在听到刚才那名军官的报告后，脸色就不会变得那么白。
“公主……”
多伦开口道，虽然蔷薇暂时以大局为重稳定了军心，但依然要警惕。
蔷薇摆了摆手。
她忽然间有些疲累，如不久前在艾贝尔时一样。
蔷薇并不相信埃文真的会投敌，或者说，希望。那位年轻的军官自康戈尔战役开始就受到蔷薇十分的关注，蔷薇把最精锐的士兵交给他、把最优良的武器装备也交给他，甚至想好了等远征结束回到底比斯后将赐予他怎样的荣耀……
可是，这些，真的白费了吗？
蔷薇想到另一个词：
背叛。
……
西西里，还是那间装饰豪华的大厅中。
埃文从早上就在这里。他是王国远征军的军士长，以外交身份来到这里，所以无法带着军队，只孤身一人，至于随行的两名士兵倒不知被安排在了哪里。即便如此，埃文也没有任何惶恐，安逸地坐在那张榆木椅子上，翘着一条腿。
对面，是被他称为“白面郎”的那个人。
他们中间只隔了一张条案，正在就像朋友一样交谈。
“背叛？”
白面郎看着埃文，摇摇头，看上去并不同意埃文刚才的说法。他用极具蛊惑的声音对埃文说：“埃文，人各有志，你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而已。”
“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白面郎肯定道，“你如此才华横溢，上天也赐予了你最完美的机遇，你完全有能力开创自己的事业……你认为呢？”
埃文没有回答。
不可否认，对方的赞扬，再次让他年轻的血液产生一些沸腾。
白面郎笑了笑，似乎对埃文的反应极其满意。但很快他的笑容戛然而止，变成了一抹忧虑。“……不过，你需要注意的是，你的公主会认为你背叛了她。”白面郎原封不动地用埃文刚才的话来转告了埃文，意思，却截然相反了。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毫无疑问，这是一句诛心之论。
埃文完全明白白面郎的意思。不管那是不是背叛，蔷薇公主以及她的远征军必然会来围剿埃文，而到了那个时候，埃文就不得不提前做出一些举措了。
举措。
谁都知道会怎么做。
埃文沉寂了很久，最后直视着白面郎的眼睛，说：
“如果有人能看到你的心脏，那一定是最黑暗、最肮脏的。”
“人们只会看你的外表，也只能看到你的外表。”面对埃文的直视，白面郎并不以为意，甚至还向埃文举了一个最合适的例子，“残酷的流域战争、血腥的贵族肃清、还有人世间最恐怖的奴隶集中营，哪个不黑暗、哪个不肮脏？但那位自诩为太阳的王，除了果真如太阳般闪耀的光辉，你还会看到别的东西吗？”
埃文还是没有回答。
仍然不容置疑，他的对面是个渊博的学者，每一句话都无懈可击。
是的，在太阳底下，人们只能看到光辉。
但埃文忽然冷哼
第五十章 远征·新生（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