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底比斯政务署的长廊上，传过一阵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斯托里面色凝重，一步紧跟一步地走向那座大厅。在这清晨时分，很静，整座空荡荡的建筑内几乎只听见他的脚步声，像是晨起的钟声，一直回荡着。
“公爵……”
斯托里径直推开那扇门，有些鲁莽和冒昧。
这让大厅内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全都向他看来。竟然全都王国显赫到顶点的贵族领袖，忒瑞斯、菲利克斯、还有蒙多力，其中爵位最低的也是侯爵，当然，其中还有斯托里的父亲。他们在商议王国最高层的会议，一座巨大无比的圆桌，只围着寥寥可数的几个人，彼此之间的距离，还显得那么远，仿佛遥不可及。
“这是机密会议，不是你应该闯入的地方。”首先是斯托里的父亲厉声进行了责骂。他的职位虽然没有儿子高，可地位，却远远在这个年轻人之上。
……至少，在年轻的斯托里继承家族领袖之前。
“很抱歉。”
斯托里低下头，“但我不得不打断一下，有紧急报告。”
“？”
随后，是忒瑞斯注目了过去。在这里，她虽然没有强大的家族作为倚仗，但身为王国创立人之一，她拥有忒瑞斯军团的统领权，没有任何敢小觑她。
于是，众人也只能听听斯托里打算报告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远征军回来了。”斯托里回答得很简洁。
“……”
顿时，这座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因震惊而陷入沉寂中。他们这些人分别把持着北翡翠王国政权的各个领域，但真正能将这一切置于统治之下的只有一位，那就是曾经的北安王。王拥有至高无上的威信与名望，王国，因为他，才存在。
而蔷薇公主，是北安王的女儿。
谁也想不到，蔷薇居然带着远征军回来了，而且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
她终于回来了。
“暂停会议。”
忒瑞斯一下站立起来，面无神情地合上手里的文件。
如果是在平时，其他人也许会以一些理由叱责忒瑞斯强行中断会议，可这时的突然情况，让他们也没有心情继续下去了。各自，都暗藏着一些思绪。
他们只看着，忒瑞斯匆忙跟上斯托里，走出了门。
……
“公爵大人。”
忒瑞斯径直爬上城楼，连那个迎上来向她致礼的官员都没有理会。
底比斯城墙上，无数士兵一起往城下注目，但颇显怪异的是，他们好像有些手足无措。下面是具备一个军团规模的满载武器和攻城器械的士兵，他们本该警惕地准备迎敌；可那又是王国自己的军队，他们不可能把剑弩指向自己人。
忒瑞斯一爬上来就迅速看下去。
上万人的远征军团，已经有序完成集结，排成整整齐齐的军阵，一面面军旗，从这头排到那头，迎风招展，竟好像和士兵的数目一样多。忒瑞斯经历过无数战争，她明白这样一幅局面会给守城的士兵们造成多大压力，来自心理上的。
当然，远征军并未展开进攻队形。
但他们的气势，却已经让天上的风云变色。
这与当初出征的时候截然不同。忒瑞斯能够看得出来，这支军队已经完成了战争的磨砺，士兵们经历生死的洗礼，而他们的刀剑，也已经沾满了血。
那就是军人的意志。
“蔷薇……”
忒瑞斯很快在队伍中找到了那面突出的旗帜，一朵美丽的蔷薇花，却早已不是曾经的颜色了。旗帜下，一辆四驾的马车，被士兵们簇拥在最中央。
忒瑞斯也预示到了什么。
“马上开启城门，迎接公主及远征军回城。”她回头命令道。
“大人，我们已经去过了。”但那名官员低下头。
“？”
“远征军刚刚抵达的时候我们就出去进行了交涉，商谈军队调度的问题，可是并没有见到蔷薇公主……哦，我不是说公主没有回来。”官员解释道，脸上的确有一股碰壁后的表情，很无奈，“而是，公主好像并不想接见我们。”
“谁去的？”忒瑞斯皱了皱眉，继续问。
“防务长。”
“公爵，这是为什么？”一旁的斯托里不理解，不由向忒瑞斯询问。接替多伦的那位底比斯防务官，爵位比多伦还高，由他去亲自面见蔷薇，已经是很高的礼节待遇了……当然，如果蔷薇代表的是一位领军出征归来的统帅的话。
但即便是公主，也没有理由拒接接见一位伯爵。
忒瑞斯没有回答。
她的脸色亦有些沉，似乎在思考。蔷薇并非不想回城，更不是打算让她的军队进攻底比斯。忒瑞斯了解那是个聪明得有时甚至让人猜不透的孩子，所以料定这必有更深的含义。忒瑞斯也没想到，她会有不得不揣摩蔷薇用意的时候。
是的，就像为人臣者揣测君王的用意。
突然，忒瑞斯收回目光，转身又向着来时的方向快步下楼。
“去莱恩家。”
她说。
……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
远征军在早晨时分先头部队就已经抵达了底比斯，而直到全军都集结完毕，也依然没有准备进城。士兵们按照军士的指令站着队列，他们的心情难免有一些迫切，但自从跟随公主征战至今，他们已经成为合格的士兵。
没有人抱怨。
他们只等待着，等待家的大门向他们敞开。
埃文也在队伍中倚着他的战马站立着，他抱着双手，看上去有些无所事事。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只不过，他好像完全理解公主的用意。
“军士！”
忽然，埃文看到达来到他的身边，忙立正起来行了个军礼。
埃文曾是第九军团的士兵，而那时的某段时间内达正是他的军士。当然，曾经的埃文和达也并不算亲密，但军队中的服从，让他依然尊敬着这位长官。
“我现在不是你的军士了。”
达说。与在南方的时候比起来，他的伤势好了很多，但应该并未痊愈，只穿着一件宽松的衣物，在清一色军装的士兵中间显得有那么一些突兀。
“我是您训练出来的士兵，您永远是我的军士。”埃文并没有因为达的否定而改变态度，他还颇有些歉疚，放下行军礼的手臂后，又以晚辈的姿态躬下上身，低着头，“当知道您负伤来到远征军的时候，我正在约克，没办法去看您；之后行军途中也一直担有任务，实在没办法……您的伤还严重吗？不要紧吧？”
达摇了摇头。
或许他并不在意这些，不在意埃文，也不在意他的伤。
“我们为什么不进城？”达只是问。
“公主还没下令。”埃文回答。他不经意往某个方向看了看，那里，停着公主的辇车，别说他和士兵了，就连蛮王和多伦也在那里静静地等候命令。
“她想干嘛？”
第六十四章 远征·光明（1）[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