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你来干什么？”
斯托里家中，这对父子如以往一样进行着并不愉快的对话。
斯托里作为忒瑞斯族历史悠久的家族之一，更是先北安王的重要支持者，从王国建立后就拥有极高的地位。更重要的是，这个家族出了两位侯爵，身为家族继承者的小斯托里不依靠继承，就获得了仅比他的父亲低一阶的爵位，这在王国乃至整个流域史上，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也使得父子俩的关系颇为微妙。
在家中，他们是父子；
而在王国，他们是职爵都相差不大的臣子同僚。
“请您告诉我，那天女王召集的高层议会中，都说了些什么？”
小斯托里面容严肃地问道，但在看到父亲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后，又委婉一些说，“现在外面在传言女王要解散议会，我只想向您确认，这是真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
老斯托里沉下眉，注视着这个本该让他骄傲的儿子。
自从忒瑞斯军团的军权移交之后，小斯托里在王国的地位已经赶超他的父亲了，他甚至有了自己的交际圈，而不再依靠家族的萌荫。诚然，他要继续走下去或许仍将需要家族的支持，但至少一点，他不必再等待继承父亲的勋爵。
老斯托里为此难免有些怪异的情绪。
“难道还不明显吗？”
小斯托里当面质疑道，“女王拒绝出席议会，又直接越权从议事厅发布了泰隆案的审判结果，她已经没有把议会放在眼里了！”说着，他不禁咬牙，“更严重的是，现在外面的舆论对此几乎没有任何异议，不知道谁写的一篇政论，传得满城风雨，人人都将议会看成了政治腐败的根源。哼！这真是一招好手段！”
“闭嘴！”
顿时，老斯托里一声叱骂。
他儿子的话，显然将舆论也当成了女王的政治手段或阴谋。尽管这些事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胆敢说出来的，恐怕也就这个还尚显年轻的小侯爵了。
……他还嫩了点！
被父亲这一责骂，小斯托里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总算是蔫下一头。
“我只想问您，女王是不是真的要解散议会？”他问。
“是。”
斯托里略一犹豫，终于还是没有隐瞒。
当然，他的回答与事实略有些偏差，蔷薇女王并没有解散议会而只是进行大规模的裁员。只不过……其实也一样，裁员就是解散，解散就是裁员。
“我反对！”
随即，斯托里当面肃色道。
他当然要反对。一旦没有了议会，那么如他这样的贵族官员，将没有了参与核心政治的权力，更没有了政党成员有力的支持，就连他自己建立起来的“交际圈”，也只能成为一个交际圈……除非，等到他成功替代了他父亲的位置。
很明显，女王针对的人到底是谁。
……一个泰隆倒下，造成了无数个“泰隆”都被打压。
“你反对？你有什么资格反对？你记住了，没有哪位王是真正靠选举选出来的，从来都不是。如果你的目光能长远一些，就会明白，能坐在那个王位上的只有蔷薇。”老斯托里一阵劈头盖脸地骂起来，丝毫没有顾及家族外的身份。
小斯托里欲言又止，但最后只得父亲一句冷声：
“……我不想与你争论！”
“……”
小斯托里静默了一会儿，旋即扭头就在，将那扇门重重地关上。
……
与此同时，莱恩的家中也在进行类似的对话。
“我很惊讶你居然投了支持票。”
仍是那座花园中，两个中年的男人对面而坐。在听到这样的话后，莱恩往他的椅子上一靠，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沁人的茶香，飘香四溢。
莱恩没有说话。
“你应该很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蒙多力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莱恩，好像在揣摩什么，“我想如果不是我们几个人身上还有她看重和倚仗的东西，也许她连高层议会也不保留。而且，忒瑞斯的权力大不如前、查尔斯原本就是一个管家，真正说来，就是一个七人议会，从制度上，将无法像以前那样限制王权。”
“我没有理由反对。”
莱恩缓缓开口，“就算议会不解散，女王依然无视议会继续颁布她的法令，你能怎么办？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那么你难道可以卸了她的王位吗？”
蒙多力没有回答。
是的，他不能。
几大家族中没有谁可以把蔷薇从王位上驱赶下来，不是他们不能，而是他们不会。因为一旦谁那样做了，那么他将面对的是其余所有家族的反对，谁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这种关系很微妙，但实际上正是由它将王国支撑到了现在。
莱恩叹了口气。
蒙多力也从这声叹气中听出来了。
……这一次，轮到他们不得不向蔷薇妥协。
“她想做一位有成就的君王，改革就是势在必行的。”莱恩说。
“你没有想过反抗？”蒙多力似乎还有些不甘，用一种蛊惑的语气，注视着莱恩的眼睛说，“就像，当年你带着族人将联盟的贵族一路驱逐到底比斯。”
“老了！”
莱恩笑了笑。
他靠在躺椅上，刚好处在这片树荫下，将那正午略显灼热的阳光阻隔在了外面。蒙多力不清楚莱恩这一次的妥协与泰隆略显仁慈的审判结果是否有关系，但曾经斗争过的经历，让他比谁都明白，莱恩原本就是个不会轻易低头的人。
他享受着树下的荫凉，享受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他并不老。
蒙多力忽然深吸一口气，终于打消了心底的最后一份纠结。
王国，就是这棵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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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王权·改革（4）[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