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阿瑶受召进宫,一路上心情忐忑。
阿瑶十一岁来到底比斯,刻苦求学,掌握数门语言,甚至参与过许多贵族都不愿意参与的军事训练,并在当年的底比斯官员考试中名列前茅。她本该有杰出的表现,可是却因为出身于饱受歧视的勒布朗民族,至今还为生活所困。
她二十五岁了。
如果再等不到出头之日,也许她将被父母勒令回到勒布朗,与一个普通的男人结婚,就这样悲哀地结束她的一生。是的,阿瑶心中有数不尽的怨恨。
在寄人篱下的这几天里,她甚至想要放弃了。
但当她准备收拾行囊遗憾地离去时,突然接到了女王的诏令,并且是由近卫军亲自送上门的。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犯了罪,二是女王想见她。所以阿瑶一边惴惴不安、一边却又不可避免地满怀憧憬,一步一步地来到王殿前。
王殿中似乎还有人,侍卫让她等候。
没过多久,从殿中出来的是那位蒙多力伯爵、底比斯近来崛起最快的贵族青年,听说前几天接任了治安署的行政官,那虽然不是太高的职务,但却是掌握着绝对实权的位置。阿瑶有些羡慕,但羡慕不来,只能行礼目送对方离去。
……果然,对方也没有在意她,甚至认为她是一名宫中的侍女。
阿瑶有些闷闷不乐。
当然,女王和蒙多力说了什么,阿瑶并不知道。
很快,侍卫向阿瑶递了眼神,然后阿瑶推门进去。她几乎来不及抬头仰视王座上的女王,用跑一样的速度,几步向前,紧接着双膝跪立全身匍匐下去。
“参见女王陛下。”
“我听说,你在底比斯的这段时间,穷困潦倒,落魄到寄宿在别人家里。我想知道,堂堂东郡修道院出来的学生、我王国编制内的官吏,竟然连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了吗?”随后,阿瑶听到这样的冷声,让她不禁浑身有些发凉。
她并不知道女王什么意思。
女王略微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没去过勒布朗高原,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宁愿忍受这样的生活也不愿意回到家乡,那里难道比你现在还贫困吗?”
“不是的。”
阿瑶回答道,在得到允许之前,依然不敢抬起她的头颅。
女王似乎也没什么含义,又问: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留在底比斯?”
“回王上,只是为了证明,我们山地人也可以出人头地。”阿瑶一字一句地说道。是的,她过得越不如意,就越想证明自己,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出人头地……”
女王默念了一遍,语气很轻,也很冷,依然不太听得出态度。阿瑶一直低着头,直到她准备稍稍仰头注目时,才听到女王继续询问她道:“我看过你曾经写的几篇政论,观点新颖,见解独到,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让你谈谈看法。”
“请王上示下。”阿瑶猛地又将头低下。
“勒布朗州发生叛乱,袭击了我们在当地的行政署,并且招募军队以求独立于王国。你是那里的人,我想让你站在你的同胞的角度,说说看法。”
“……”
阿瑶愣了愣。
这很意外,尽管阿瑶也自认为在政治上拥有不错的才能,但她绝对想不到女王会来向她征求个人的看法。这或许昭示着什么?阿瑶暂时不敢多想。
“王上,我们山地人绝对不是叛乱,至少迄今为止没有听到他们向西进举不是吗?我想,他们这样做,应该是为了反对您的改革……”说到这里,阿瑶忙解释道,尽可能让自己的话不失尊敬而又能正确阐述出自己的观点,“我不是说您的改革不正确,而是,山地民族在王国没有政治权力,没有了议会后,我们将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发表自己的诉求,我们的六个代表议员,都被您裁撤了。”
“那他们为什么用这种暴力的方式?”结果,女王还是被触怒了,阿瑶几乎感受到一股冰寒而又暴戾的气势压在她的肩上,“是在践踏我的权威吗?”
“不!”
阿瑶忙辩解说,额头甚至触到地上,“王,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并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但是我确信我们并没有武装暴动的能力,您知道勒布朗高原上依然有王国的部分驻军,我们不可能在军队的眼皮底下作乱。”
这一次,阿瑶感到那股气势稍微有些减弱。
女王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口。
是的,勒布朗资源匮乏、科技落后,甚至一件像样的武器也造不出来,要说躲在深山里还有可能,叛乱是绝对没有那个能力的。更何况,王国虽然在地方上军事力量薄弱,但也并非没有——这件事总能嗅出一些蹊跷的味道。
许久之后,女王的声音变得沉了下来:
“你是说,有别有居心的人,指使、或参与谋划了暴动?”
“……”
阿瑶将额头紧紧地贴在地板上,不敢回答。
她当然知道女王说的“别有居心”指的是哪些人。阿瑶在政治上的敏感,让她总能察觉出一些普通人察觉不到的地方,但这却不表示她敢大胆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她出身于勒布朗,出生于当年被人杀死人都不会获罪的民族……
女王舒了口气。
听起来,似乎阿瑶不会被女王逼问了。
女王的语气缓和下来,倒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向阿瑶口述起今天的军事会议,“之前的会议中,奥利弗主张向勒布朗进军,用军队来平定叛乱……”
“王!”
突然,阿瑶高声道,打断了女王的话。
她几乎将要抬起头看到了女王,但最终视线只齐到女王翘起的腿上。
“?”
女王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阿瑶的说辞。
“您不能对勒布朗用兵。您知道如今王国的局势不稳,向勒布朗进军是小,但如果一旦掀起了战争,王国必然陷入混乱,那样的话,‘别有居心的人们也许就将坐不住了!还有,西面局势未稳,敌人动向不明,王国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内乱啊!”阿瑶言辞时而激昂、时而恳切地说。不可否认她的观点极其正确,但显然还有一层在为她的家乡——勒布朗着想的含义……她在求情。
“……恳求您。”阿瑶随后说。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王权·独裁(4)[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