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总是过得很快,每天都睡不够、起不来,昏昏沉沉的又是新的一天。
早上是康楠非常忙碌的时候,她遛狗的时候全副武装,专用遛狗的棉衣棉鞋,口罩帽子,一样不落,回家后马上浓妆艳抹,遛狗前后完全是两个人。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忙碌的早晨,也习惯了和老王一起遛狗。
这天,她神清气爽地早早地出现在办公室,把装了两菜一汤的一套保温饭盒小心地放好,一边等着电脑启动,一边看表,计算还有多久可以吃午饭,好像人生的前三十年都没吃过午饭一样。
小薇一路叽叽喳喳走进来,打破了康楠的思绪,小薇看到康楠很是惊讶,“呀,姐姐,你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啊?昨晚又失眠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康楠气色红润地给了小薇一个标致地微笑。
“怎么了姐,不聊美妆,开始和我聊养生啦?”小薇嬉皮笑脸地说完坐回到自己的工位。
“你欠收拾吧?你绩效可还没提交呢?”康楠威胁小薇。
“姐我是夸你啊,我真的发现你最近很不一样。”小薇一脸谄媚。
“怎么不一样了?气色变好了?”康楠笑着说,眉梢透着一丝丝的傲娇。
“这倒是真的,而且作息规律,你现在上班下班都特别准时,特别是下班。你看你,又自己带小饭盒了!中午都不‘与民同乐一起吃外卖了!”小薇指着桌上的保温饭盒。
“你少来,我这几次带饭哪次没给你带一份?“康楠抗议。
“今天还有我的呀,那我就放心了。我去给你冲咖啡。”小薇说着蹦蹦跳跳地走去茶水间。
小薇离开后,康楠仔细想小薇刚刚说的话,自己确实现在和之前生活习惯不一样了,比如最近自己竟然可以早起去菜市场买菜了,和大爷大妈站住一起讨价还价的康楠完全忘了自己是身在大都市叱咤职场的精英,早起买菜不是她该有的人设。
康楠有这样的改变完全仰仗老王和小邱的撺掇。小邱不用上班,是职业家庭妇男,负责照顾妻儿和狗的一日三餐,还要精打细算,所以定期去一趟早市可以贮备好几天的食材。老王稍有不同,用小邱的话说是“年纪到了,早上自然醒得早,不找点事儿干不行。”康楠偷笑,她觉得老王去买菜的行为有一种带有烟火气的诗意,最近最流行这种熟男,经过了时间的历练,沉淀了有趣的灵魂,更懂得生活的情趣。
王心钰也会跟着去一次两次,因为王心钰在家复习,在家给冷函做晚饭。
康楠去早市则带着一种心血来潮,还有就是她想积极融入生活中去,毕竟一个女人不能和ppt过一辈子,生活也是需要学习的。
康楠骨子里喜欢改变,从小在温室里长大,大学毕业顺利进入职场,一路磕磕碰碰,一心上进要强,为了业绩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生活情趣这件事,也从未真正生活过,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互联网时代的受益者,什么都快捷方便,除了吃饭睡觉其他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慢慢都退化了基本的生存技能。所以早起和邻居逛早市场这件事有点让她嗅到了一丝新的生活气息,她暗暗地有些兴奋。何况小邱和老王太会生活,老王几乎附近所有的菜市场,知道哪儿的鱼新鲜,哪儿的菜便宜,哪儿的早点正宗,用小邱的话说“老王在菜市场就是个万金油,跟着他绝对不会吃亏,做画家真的可惜了。”老王并不反驳,每天笑着开车接送小邱和康楠去买菜,一边逛一边介绍,乐此不疲。康楠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朝气的两个家庭妇男。
买菜是一回事,做菜是另一回事。康楠会做饭,但要又快又好对她来说有点难度,而且她还要急急忙忙地赶去上班,所以她买的基本都是半加工食物,只要用微波炉加热或用水煮一下就好。邻居们很善良,体量康楠生活不易,做点好吃的基本都能带她一份,一早一晚遛狗的时候手里都带个饭盒。于是就有了康楠这段时间的午餐爱心便当。
土豆炖牛肉是小邱昨晚送来的,干锅菜花是王心钰早上送来的,冬瓜排骨汤是老王炖好送来的,顺便还带了一盒白米饭,只有饭盒里的两颗水煮蛋是康楠自己煮的、拌凉菜是早上市场买的。康楠面对这非常像样的午餐便当,由衷的感叹自己真是多亏了这些好狗友,要不是这些善良的人养狗之余不忘投喂自己,自己可能还是整日以速食快餐为伴。
“狗友提高生活质量”,这是康楠今年说过的唯一正面的话。
北京正值寒冬,到了一身肉也无法御寒的时节。
康楠是个例外,她坚持踩着高跟鞋,穿着9分裤,裹着一件时下最流行的大地色风衣,奔走在各个会议之间。她觉得自己开始对生活有规划之后,反倒没有活得那么用力了。之前她会因为客户的一句话加班几个通宵,会因为方案里的一张图和设计争论得面红耳赤直到有了新方案为止,但她现在却轻松了许多,她顿悟很多人都不会真的走进自己的生活,那些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人大部分都是生命里的过客,没人真的关心你好不好、快不快乐,他们甚至连你住哪个区都不知道。明白这一点之后,康楠不再钻牛角尖,此刻她更愿意主动和邻居们接触,去了解他们的生活,观察他们是怎么过的。当然,这几个小伙伴里,让她最想了解的还是老王,特别是几次亲密接触之后。“一个人成熟的男人,独自带着一只狗,如今柴米油盐,必定曾经风花雪月”。这是康楠冥思苦想后的结论。
直到小薇生日这天,老天爷给了康楠一次暴击,这次不管老王有没有故事,反正康楠的故事老王可是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小薇把生日party定在了国贸某ktv,小薇是这里的常客,每次应酬客户,只有吃饭不尽兴必到这再巩固一下感情。
小薇天生一副好嗓子,没有小薇不会唱的歌。先唱几首最流行的歌儿热场子,如果客户年长就唱林忆莲、王菲提高一下自己都市女性的格调。几瓶威士忌下肚,和客户携手一曲凤凰传奇情感必定得到升华。这一系列套路小薇驾轻就熟,乐此不疲。
小薇是康楠见过真心喜欢热闹的人,除了和客户应酬,小薇常把朋友聚到一起,只要在朋友圈发个定位就能在30分钟内凑满一个大包,朋友带朋友,老朋友、新朋友都能被小薇招呼的开开心心。这家ktv就是小薇的一个主场,从上到下没有她不熟悉的地方,从经理到保安全让她培养成了自己人,特别是大堂经理和两个帅哥服务员,见到小薇就屁颠屁颠地跑前跑后,一口一个“薇薇姐”,每次小薇都热情地嘘寒问暖,好像是自己的亲弟弟,然后还不忘指着康楠告诉人家:“叫楠姐”,于是一排人同时喊“楠姐好!”,搞得康楠好像《古惑仔》里的大姐大。
当然ktv也是最暴露年纪的地方,康楠曾经有一度对ktv很抗拒,因为只要点歌,康楠就会发现了自己和小薇这群小朋友最直接的差距。康楠最喜欢的歌手是叶倩文,《潇洒走一回》、《黎明不要来》、《永远》这些歌都是康楠最爱的歌,香港歌星风靡校园的时候,还五音不全的康楠就被叶倩文的大气优雅吸引,甚至对叶倩文和林子祥轰轰烈烈的爱情都带着几分崇拜。这几首歌康楠唱起来有模有样,台风复古,很有叶倩文的几分味道。
康楠提前一周就给小薇准备好了生日礼物,是lv最新款的包。她带着生日礼物走进了小薇订的ktv包房,一开门便感到热情迎面而来,一群年轻人把酒言欢又唱又跳,年轻的荷尔蒙扑面而来,藏都藏不住,令康楠不禁感叹年轻真好!
小薇看见康楠进来,直接扑过来抱住康楠:“姐姐,你怎么才来啊!”
“你要勒死我了妹妹,给你生日礼物!”康楠伸手把礼物递给小薇。
小薇接过礼物,“谢谢姐!么么哒!”说完在康楠脸上亲了一口。
康楠环顾一周,席间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还有几个没见过的美女帅哥,小薇一一介绍,都是她的闺蜜,在小薇的指引下康楠坐下,康楠和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喝酒。
两轮游戏下来,桌上的威士忌快喝完了,康楠越喝越热,恨不得把杯里的冰块拿出来嚼,感叹自己年纪大了,跟不上节奏了,想点一首歌,缓一缓。
借着微醺,她点了一首李宗盛的《晚婚》,音乐响起,周围的人都安静了,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歌,这群90后是听苏打绿长大的一代,自然没经历过滚石的辉煌年代。其实康楠也并没有完整地经历过那个哥坛的全盛时代,她只赶上一个末尾,但已经觉得自己三生有幸了,毕竟那种群星璀璨的歌坛之后不会再有。康楠喝完酒就变得很感性,眼睛带着些许雾气,眼神略带迷离,缓缓地拿起麦克风,优雅地放到嘴边,此刻她觉得自己兼具着林忆莲的妩媚和叶倩文的端庄。
“情让人伤神,爱更困身。女人真聪明,一爱就笨。
往往爱一个人,有千百种可能,滋味不见得,好过长夜孤枕。
我不会逃避,我会很认真,那爱来敲门,回声的确好深。
我从来不想独身,却又预感晚婚,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让我擦去脸上脂粉,让他听完全部传闻。
将来若有人跟我争,他答应不会默不作声。
他能不能,能不能?”
李宗盛大师的几句歌词像刀子直接戳进了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的内心,酒精不知不觉发挥了作用,康楠的心随着音乐起伏撞击着每一句每一字,醉得一身清爽,她下意思地把麦克风握得更紧,唱得更深情更用力。
划拳声、酒杯撞击声、笑声都仿佛不曾发生过,整个包房被康楠的“自白”感动了。
一曲作罢,已经喝得五迷三道的穿得花里胡哨的男子冲过来激动地抱着康楠:“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最懂你!”
康楠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共鸣搞精神了,连忙安慰这位感同身受的“歌迷”。
小薇一把拽开这个男子,自己的头靠在康楠肩上,“姐,他懂个鬼啊,我才懂你呢!”
康楠抱住小薇,“傻妹妹,你的日子精彩得跟凤凰传奇似的,你懂我啥啊?”
小薇抬头,伸手拿过两个酒杯,倒满酒,“姐,你对我最好,让我这么不爱工作的人都能努力工作了,你就是了
9、到了这个年纪,来即是客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