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夜色之下,应归颜还未来得及应那少年,就有怪异声响打破了夜间安宁。
二人皆循声望去,但一片黑暗中看不见其他影子。
此时响起叩门声,应归颜立即去开门,见到的正是苏扶臣。
应归颜因对苏扶臣有隐瞒,不免心虚,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问道:“有事?”
“方才有声响,就在窗外,你听见了吗?”
不知苏扶臣所指究竟是哪个声音,又怕追问,应归颜便道:“依稀听见了,但没听清楚。”
两人本在过去的两天里迅速建立起了信任,但苏扶臣发现应归颜目光闪烁,再看她穿戴整齐不像是就寝的模样,联想到她一向警觉,便对此时她的回答不尽信。
“兴许是风大,吹落了东西吧。”苏扶臣没点穿也没再问,视线朝应归颜房中探看,确实没发现异常,连窗户都是关着的。
“应该吧。”应归颜敷衍着,“时候不早,快些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才好办事。”
苏扶臣正要答话,楼下传来“梆梆”的拍门声,随后店小二举着灯烛骂骂咧咧地去开门。
那少年带着一身寒意从门外蹿进来,动作快得让还没清醒的店小二险些摔了手里的蜡烛。
少年自己关上门,对店小二道:“扰了店家清梦,住店。”
一定银子摆在店小二眼前,顿时驱散了他的睡意和被打扰的怒意,眨眼间便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笑眯眯地从少年手里接了银子,道:“小郎随我走吧。”
少年搓着手跟在店小二身后,听店小二问道:“小郎怎的这么晚进城?城门口的守卫不是夜里从不放人吗?这要是被查出来,可是重罪。”
“店家掂掂手里的银子,我方才给了十倍。”
店小二登时攥紧了手中的银锭子,惊讶得回头再去看那少年,这才觉察出他这通身的气派绝对不是普通人,因此更殷勤道:“小郎连夜赶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再往前走可就出边境了,莫不是做要紧生意?”
陈、魏两国不说亲近,但边贸生意还算做得顺畅,边境之地每日都有往来的买卖商人,店小二见得不少,就是少见少年这样斯文清俊,身上没什么铜臭气的商贾。
“算是吧。”跟小二说着话,少年已上了二楼,走了没几步便瞧见苏扶臣,他顺势往开着门的客房多看了一眼,笑道,“小郎,有缘呐。”
随后,少年与店小二道:“遇见了朋友,店家与我说哪间是我的房,我与朋友打个招呼。”
店小二指着苏扶臣隔壁的房间道:“就往里走第二间。”
待店小二离去,三人站在烛光中却颇为尴尬,最后还是少年主动道:“敝姓叶,叶臻。”
“应三。”应归颜在族中排行第三,算不得骗人。
苏扶臣细思片刻,道:“苏寻。”
“方才……”叶臻话音未落便见应归颜投来视线,他立即改口道,“两位怎么都还没睡?莫不是冷得睡不着吧?”
“冷是冷,但时候确实不早,公子,该歇下了。”应归颜道。
苏扶臣顾忌着先前古怪的声响以及应归颜的异常,并未答应她的话,反而与叶臻道:“叶兄困吗?”
叶臻暗道应、苏二人必有隐情,他也确实好奇,摇头道:“吹了一路的风,精神得很。”
“我正有疑惑,还想请叶兄为我解惑。”
“好啊。”叶臻爽快道,又去看应归颜道,“应兄要一起吗?”
虽说叶臻看来磊落,但苏扶臣身份敏感,应归颜是断然不会放心让他们共处一室的,便只能随他们一起去了苏扶臣的房间。
边关寒夜本就孤清寂冷,苏扶臣心事重重,情绪也始终紧绷着,加之察觉到的应归颜的异样,他再不愿意独自一人留在房中。
所以他拉上叶臻,也赌应归颜不会坐视不理,这样将她控制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至少还能拉上应归颜,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
苏扶臣借上次在小镇客栈中叶臻提及徽京之事为话题闲谈起来。
叶臻说了不多时便兴趣缺缺道:“徽京就那么些人,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苏兄如果有兴趣,我与你说说我四处游历的见闻吧,可比徽京的事有趣多了。”
“也好,我平素不太出门,叶兄与我讲上一讲,就当是我去过了。”
应归颜见他二人聊得仿佛十分投缘,暗道再这样下去,今夜是找不到机会动手了。
计划被打乱,应归颜心生不悦,听叶臻说话更觉得烦躁,她忽然站起身,往窗口站去。
叶臻方才是看见应归颜朝夜幕中抛了东西的。
那东西恰巧砸在他脚下,他还没看清,就被另一边奇怪的声音吸引了视线,随后应归颜关窗不见了,而他眼前猛得蹿出一道黑影,捡了地上的东西就消失在夜色中。
他没在苏扶臣面前拆穿应归颜,一是不想惹麻烦,二是难耐心中好奇,毕竟在这边塞苦寒之地,不该有苏扶臣这种气质的人出现,应归颜又与他格格不入,但偏就是两个这样并不搭调的人同行,怎能不让他想要一探究竟。
应归颜此举破坏了原本融洽的气氛,叶臻与苏扶臣面面相觑,还是他开口问道:“应兄这是怎么了?是我说的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
应归颜心烦,懒得搭理叶臻,胡诌了个借口道:“不觉得房里闷吗?”
叶臻猜到她或许是想给外头的什么人递情报,低下头摸了摸鼻子,是要看苏扶臣的反应。
苏扶臣知道应归颜做事自成一格,当下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必有蹊跷,但想她不会是在针对叶臻,否则一开始就不会放任这少年与自己接触,那么问题只可能因自己而起。
苏扶臣无法判断应归颜这句话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为自己好,还是会让自己为难。他如今已经十分被动,决不能再全凭应归颜处置,便道:“我看是小应困了,你不妨先回去休息,我与叶兄一见如故,还想再聊会儿。”
苏扶臣表现得自然,目光真诚,应归颜分辨不出他究竟是装的还是当真这样想,只好转而去看叶臻,眼神里尽是“你最好懂点事”的意思。
叶臻越看越觉得这两人有趣,也就更好奇他们之间的事,如果就这样去睡了,兴许就没好戏看了。
于是他道:“苏兄说得是,反正我也不困,咱们可以秉烛夜谈。”
应归颜被他们这一唱一和激出了火气,大步到桌边,手底下一时没了轻重,拍得桌上的烛台都险些倒下,好在叶臻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就是手背挨了一滴烛蜡。
第八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