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刑事府后,方褐上了在门口等待自己的马车,对车夫说了句:“出城。”
车夫惊讶问道:“直接去伊阙关么?大人,不等梅室书?”
“不去伊阙关,城外有一家挂杏花酒的铺子,我去那里坐坐。”方褐放下车帘,挪进了车厢的最里面,然后重重呼吸了几下。
“好嘞。”
听着车厢内压抑疲惫的喘息声,车夫关切询问道:“大人,您是不是昨晚太累了?”
方褐疲惫说道:“昨晚守在洛水河边一夜,连个人影都没抓着,早上刚刚才睡半个时辰,就被叫起来派了任务,我就先来刑事府,和士师越交代了下,他不会派人跟随我的调查,梅洛已经先去伊阙关了,有他办事,我可以轻松很多。”
来的路上,他听有人如何夸那城外那铺子的杏花酒,他笑了笑,说道:“刑事府的茶很不错,不知道和那铺子的杏花酒比起来,哪个更好?”
车夫一手牵缰一手轻挥马鞭,笑着说道:“茶能醒神,酒只会越喝越累,大人若是想精神,不该去喝酒,洛州城里可有不少有名的茶铺。”
方褐说道:“现在我可不能睡,万一被人盯上了怎么办?”
车夫没有说话,他知道有些话是不能接的。
车厢内,方褐开始闭目养神。
最后一句话他可不是乱说的。
在刑部和诛候合作了这么多年,早已养成了避免任何危险的习惯,这一趟来刑事府,和士师越一番交谈,让对方以为自己无意在留查一事上花多少精力,自然也不会花心思配合,然后让梅洛作为幌子,他就不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他说不准是什么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一伊阙关里真有遗留九歌的余孽呢?自己露面去调查岂不是送入虎口?
人越老便越精,若不会这种心机,司刑胥方褐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早就被那些诛候的敌人们杀死了。
只是他再怎么也想不到,即便如此小心,他都已经落在了一个人的视线里。
洛州街道的一角,某个因为雨天而没几个客人的烧饼摊子边,一个少年撑着把旧伞,默默看着雨中缓缓前进的马车。
雨可以遮掩很多人的视线和感知,可以冲刷掉很多痕迹,可以让他好不容易等来的这个时机变得更加完美。
“客官,您的烧饼好了,一共两文钱。”
少年接过热乎乎的包袋烧饼,说道:“连着两天的雨,生意不好做吧?”
摊子老板笑了笑,说道:“是啊,人们都不大愿意在下雨天出门,到现在客官你是第一个来买烧饼的。”
少年嘿嘿一笑,说道:“你这儿的烧饼味道不错,我经常来买的。”
老板哈哈大笑道:“客官要是喜欢,多买几张回去吧。”
“再买的话,能半价吗?”
“客官您这是抢……”老板苦着脸说道,本来就已经没多少生意了。
“开玩笑的,我这人最不喜欢占别人便宜了,再给我来一张吧,我带回去。”
……
……
马车不急不慢地驰出了洛州城,在官道上行了一会儿后,车厢内闭目养神的方褐感觉到马车似乎转向了,疑惑问道:“老段,我记得从西门到那酒铺,直走官道就到了,怎么转了这么大的弯?”
地太湿车轮滑了?他有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老段做他车夫有三年了,以他的驾车技术应该不会出现打滑变道的失误才对。
“老段?”马车外没人回答他,方褐的心中自然浮起阴寒的感觉。
他猛地睁开眼睛,探身去掀开了车帘,瞳孔骤然收缩。
车外的马背上,一个肩上扛着把旧伞的少年倒坐马上,一只手里拽着马缰,另一只手里拿着张啃了大半的烧饼,脸对着他,一脸的微笑。
“方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昨晚那个替刑事府运尸的少年?”方褐语气不确定地道。
“我叫李迹,虽然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但也不该只过一晚就忘记了吧?”少年笑意微敛,严肃说道。
“老段呢?”方褐满脸警惕,这种时候即便是一个身份来历清清白白的少年,也够让他怀疑的了。
“他啊,被我打昏扔到路边了,如果等会儿有人经过,或许会在草丛里发现他吧。”李迹说道,然后啃完了手中最后一点烧饼。
方褐终于意识到不妙,立刻推开了车窗,冰冷的雨水顿时迎面打来,他顾不上那么多,抓住窗沿小腿一供便想要钻出去。
一道马缰甩来,缠住他的后脚跟,将其用力扯了回来,并直接拉出了车厢,方褐那微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雨泥中,雨水和淤泥转眼间就弄脏了他的官服,溅起的泥印在上面仿佛一朵乌梅,又像狗在泥地里踩出的脚印般,充满讽刺味的狼狈。
李迹似笑非笑地道:“你这种和肥猪差不了多少的体型还钻车窗,不怕卡住吗?”
方褐惊恐地一个翻身在地上滚起,就像一条在泥地里蹦着要翻身的鱼,顾不上满手是泥,摸向被缠住的那只脚,想要把缰绳给解开,李迹也不阻止,就看着他忙乱地用粗大的手指笨拙地解开绳结,然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跌跌撞撞沿着泥路跑去,口中还一边发着嗬嗬嗬的恐惧叫声,连救命都忘了喊。
连跑了好几步,都未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仿佛那不知是谁派来的刺客少年根本没有追上来,但方大人此刻并不敢回头去看,他怕看一眼自己的命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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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送你告老还乡[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