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沉吟片刻：“他没回来。”
宋氏垂睑，拾起杯盏轻抿了口茶：“噢。”
“不过……”谢衡犹豫了下，似乎在想该不该说。
宣凝摸了摸鼻子，接茬道：“我就知道你话外还有个转折。大叔一定是看穿了那些人的阴谋，没有上当吧？”
毕竟是南齐的摄政王，是日后要在南齐做最杀伐果决的帝王的人，还真能没点本事？
“他几日前回南齐去了，并不知道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宣凝呼吸微滞。
宋氏已经把茶盏放下了，但依然没有抬眸。
“突然回去，该不是南齐那出了什么事吧？”
“南齐朝政复杂，也说不准。”
宋氏略有些烦躁地打断他们的话：“算了，提他做什么？反正不相干的。”
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
明明一开始问耶律玟的是他，最后打断的又是她。
她在不满什么，在为什么感到不安，两个小狐狸似的孩子一眼就能看穿吧。
宋氏也为自己那莫名其妙上来的情绪感到恼火。
他跟着的时候，她觉得他可有可无；他一离开，她又处处不自在。
要让他走的是她，现在一发现他真不在自己身边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人也是她……
她这样还很在孩子们面前丢脸。
“我，我先回家里看看情况吧。”
宋氏起身要走。
宣凝正要跟上，却被谢衡拉住了手臂。
宋氏竟也没发现她未跟上。
“耶律玟到底是怎么了？”宣凝叹着气问。
“他的确回南齐了一趟，但昨晚就回来了。”谢衡淡淡道。
宣凝懵了一下，反应半天才捋出点他话里的意思，不太确定地问：“所以，其实他昨晚真出现了？”
谢衡摇头：“他……去了大理寺。”
宣凝瞠目结舌：“哪个大理寺？咱，咱大周的大理寺？！”
“是。所以我不确定这件事到底要不要让宋伯母知道。”
宣凝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啥。
她开始在院子里来回焦急地踱步。
别说谢衡不确定了，她也不确定！
南齐摄政王，直接跑大周的大理寺去，这，这这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咱们就算瞒着她，也瞒不过吧？”宣凝深吸一口气，步子顿下，语气严肃道，“既然这样，那就直说吧。我娘……应该也不会希望自己被蒙在鼓里的。”
以大周的作风，不管耶律玟是怎么到大理寺的，最后一定会被大肆宣扬说他是被大周所捕。届时消息满天飞，没人会不知道。
而南齐皇室一直被耶律玟这个摄政王裹挟，若能借大周之手杀了耶律玟，定会比谁都高兴。
一等南齐的朝政重新回到皇帝手里，大周和南齐的关系就绝对能得到缓和。
从这个角度来说，耶律玟简直是非死不可。
宣凝现在是真怀疑这耶律玟到底是不是被人假冒了。
传说中那个杀伐果决，铁血手腕的南齐摄政王呢？！
现在这个冲动之下一闷气跑来自投罗网的人，除了蠢还剩下个什么？！
谢衡抚着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些：“如果要说，那也得保证宋伯母的安全。万一她冲动之下也跑去大理寺，那太子一党的谋划还是会得逞。”
宣凝扣着自己的指节：“我能看出我娘的心思。其实她对耶律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在乎。但我不确定她到底是有多在乎。”
“关键是，耶律玟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宣凝百思不得其解。
“他大概是想通过这个证明自己。”
宣凝：“……？”
“他知道自己会给你们带来危险，所以想通过这种以身献祭的方式，让那些人不再打宋伯母的主意，证明自己对宋伯母的一片真心。”
宣凝扶额：“这种方式，他不觉得很蠢吗？他难道不要命了？”
谢衡垂眸：“他应该还留有后手。但他人在大理寺诏狱，恐怕想出来不容易。我可以把他救出来，只是不知……要从何种立场来救。”
立场……
这件事处理起来头痛得很。
毕竟涉及到两国关系，还要顾虑宋氏的想法。
一着不慎，处处生害。
耶律玟这做法，既让人感动，又让人恨他冲动。
“你把此事大胆告诉宋伯母吧。有我在，不会让事情失控。”
宣凝蹙眉：“你现在本就……”
谢衡疏疏然一笑：“阿凝到现在还在怀疑我的能力吗？”
想起谢衡遍布各地的可怕势力，宣凝蹙着的眉头松开了些。
但还是不无忧虑地问：“此事会不会对你的计划，有太大影响？”
说没影响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虎口里夺食。
但有影响又怎样呢？大势所趋，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如果连去救自己想救的人都要畏手畏脚，我那些势力，有还不如没有。”谢衡拥着她，“我想你放心大胆地活着，去做该做的、想做的事。在这点上，也许我和耶律玟是一样的心志。”
为了给所爱之人安全感，不惜以身犯险，把所有东西都作为筹码抵押。
是冲动笨拙的，也是热切真挚的。
宣凝动容地反抱住他，用力点了点头。
回到宋宅，宋氏正拿着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修着花。
宣凝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把耶律玟的事说了出来。
宋氏本已放下了剪子，闻言面色白了几分，嘴里却道：“你们弄错了吧？他不至于犯这样的傻……你别逗我了，我继续修花去……”
她明明拾剪子的手都在抖轻微发抖。
“娘你……”
宣凝眼睁睁看着宋氏失魂落魄地都抓错了方向，竟把尖处抵在了掌心。
正要阻拦，宋氏却已浑然不觉地拿起，折身要走。
那剪子头在她掌心划了个不小的口子，鲜血顺着掌纹往下淌。
宣凝忙上前拉过她的手，要把她的手掰开，却发觉宋氏发冷的手莫名攥得很紧。
再抬头，便见宋氏已是泪水涟涟。
“他要回南齐，回去就是！为什么还要跑大周来，还，还闯什么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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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自投罗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