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间出现了罕见的沉默。
宣凝总觉得，谢衡或许在对她隐瞒着什么。
可他一切都表现得很坦诚。唯一不对劲的，是他真的不够相信她是真的比他想象得还爱他。
也不那么相信他自己是值得被她爱的。
在这两点上，似乎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
她渐渐垂了眸。
谢衡察觉出她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忽而更愧疚了。
这一世的宣凝的确很爱他，他知道。
他只是……太贪心，贪心得希望她对他的爱是完完全全的纯粹，完完全全的独一无二。
但他何必因为自己对前世的种种不满，把今生爱他的宣凝惹得发愁？
她又不知他已经重生了。
他抬手，触碰她抚着他脸颊的那只手。
微凉的指尖相触时，他眼中的忧郁已随唇角更深的弧度而散去。
“阿凝，我只是想你更爱我一点。”
几乎是词句生了魂魄，不由他所控，直接从他唇齿间飞了出来。
直白又热切。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后，谢衡干脆认了，用更炽热的目光望着她：“我很贪心。我永远在你的爱里无法得到满足。我就是想占据的你一切。包括你的喜欢和爱。”
他的掌心在发烫。
他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揭开，紧紧握住。
宣凝微怔，抬眸时对上他带着点点笑意的眼。
她从这笑意里感受到，在努力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谢衡不是不知道自己没有安全感，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她最值得爱的人。
他一直在努力地回应着她。
他身心上无论是可控的还是不可控的，都在随她的撩拨与赤忱的表达给出回应。
譬如此刻，他能将这些或许落到别人嘴里会变得无比肉麻，但从他口中吐出就变得莫名撩人的话，直接告诉她。
他在学习着向她索爱。
宣凝也笑，笑得有几分释怀。
她低着声音，几乎是用气息说话：“我，任君采撷。”
短短五个字，包含的意思却有两层……
傍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未完全散去。
天地之大，她就立在他面前，说出了一步步挑战他理智的话。
他忍不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然而这恰到好处的氛围，被秦德紧张兮兮的声音打破了。
“主子，凝小姐，宣世子那边……”
宣凝本打算趁谢衡抱着她的时候偷偷吻他了，猛地被打断，有些尴尬又有些生气。
谢衡比她心情更不爽。
轻轻松开宣凝，他转而在她身侧揽住她的腰，这才冷声问秦德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宣世子落水了，呛到了几口水，差点没醒过来。”
“……噢，醒过来就好。不必大惊小怪。”宣凝的眉间只蹙了一瞬，旋即就松开了，“不过那么多人守着，他也能掉进去？看来智商变成五岁后，他对自己身体的驾驭能力也变成了五岁。”
她话里话外都是挖苦的意味。
但挖苦的同时，又带有那么一丝不自然的烦闷。
秦德只好挠着头解释道：“我们的人已经很努力拦他了，可他一听说可能是您落水了，怎么说都要跳下去救您。我们抱着不让，他还拳打脚踢的。您知道，宣世子的功夫算得上上乘……”
宣凝本已舒展开的眉又轻皱起：“他要救我？”
“是，刚才人太多，这边的消息一传过去就变了味，宣世子一听就产生误会了。”
宣凝抿了下唇，并未多言。
回到马车上一看，果然见宣辰裹着厚毯子，缩在角落里，那张曾总嚣张地在她面前摆起的臭脸此刻苍白如纸。
“是被冻着了？”宣凝问宋氏。
宋氏点头，将宣辰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紧了些：“刚刚找大夫看了下，没大碍。但他一上来后就很一句话不说了，看着怪叫人担心的。”
宣凝和谢衡在对面坐下了。
宣辰似乎被定住了一般，连他们进来了也没注意到。
以往看到她来，他都要??ò舌滤狄欢鸦跋胍?鹚?刈⒌摹
“他刚才，真是傻不拉几地，想亲自跳下水救我？”
“确实如此。他嘴里一遍一遍喊着要救姐姐。”宋氏叹了口气，“谁劝谁拦都没用。”
宣凝摸了摸鼻子。
她上下打量宣辰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了。
私心来说，她觉得傻了的他，反倒顺眼得多。
当初同意让宣辰跟着他们一起，为的是抚慰宋氏早年与第一个孩子骨肉分离的痛苦。但如果宣辰是个脑子清醒的，她就绝不会同意他死乞白赖地跟着宋氏。
大夫当初也说，他多则一年就会恢复神智。到那时她定不会手软，会让他直接离开。
从之前他违逆宣侯爷的命令，拼死来救宋氏这件事看，宣凝知道他是有心想弥补。
现在他人傻了，倒还挺惦记着她，说明他心里不是全然没她这个妹妹，这点宣凝也知道。
但宋氏作为母亲，从天性上来说，的确可以无条件原谅自己的子女。宣凝却不可能。
因为她比宋氏多活了一辈子。
她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前世宣辰给她们母女带来的伤害有多惨痛。
虽然大多数事情是刘氏母女所为，但他才是往她和宋氏心口插刀子插得最厉害的人。
这辈子她也不是没给他过机会。可他混账话说了一箩筐，直等到她与宋氏将那些真相血淋淋揭开给他看了，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从前犯了多大的错。
而愚昧固执，就是他最大的错。
他想弥补，但不是所有错都可以弥补。
就像被揉皱了的一张纸，后续再怎么努力去抚平，也压不掉那些褶皱。
宣凝可不是什么圣人，能一次次给他机会。宋氏前世一死，可没有活过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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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阿凝，我想你更爱我一点[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