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也是顺带来的。这嫁衣是礼部几日内赶……”
嘉元王手中转着玉箫，散漫地边走边说。
然而他一进厅堂，看见那两位婆子架起的华丽嫁衣后，所有词句都梗在了喉间，吐不出来了。
世无其二啊。
几年前他见过几位皇室之女出嫁，本以为她们身上的嫁衣都华贵已极，再难突破了。
谁曾想，他作为大周的王爷，也有被人开眼的机会。
想想自己身后那几名内侍搬来的箱子里的嫁衣，嘉元王难得难得，觉得有点窘迫了。
大周本就不在乎宋氏的这场婚礼。毕竟她是再嫁之女，用不着多重视。
给她准备的嫁衣，以紧急赶工为由，形制还不如其他郡主的好。
可想不到的是，耶律玟竟如此看重宋氏，还为她准备了这么一件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嫁衣。
这要是拿出来一对比……
实在会很惨淡。
“看来，本王带来的这件嫁衣，只能作为陪衬备选了。”嘉元王叹了口气，命内侍将箱子放下。
“用不着。”耶律玟悠悠道：“我也不是只准备了一件嫁衣。”
众人：“……”
不会吧不会吧……
宋贞小声凑到他耳边：“你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耶律玟浑不在意：“我把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周全，你只管安心嫁给我。”
宋贞心里暖暖的。
嘉元王只得自嘲一笑：“算了，那本王就还是命人送回去吧。”
他挥退了身后的内侍。
径直走进厅堂后，他看了宋家三人几眼。
宋大哥知晓他们大概有什么话要说，就都先退出去了。
“本王今天来这，不光光是为了送那破烂嫁衣。”
嘉元王自顾自寻了个座位坐下，手里的玉箫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清脆的声音让人很是担心那玉箫会不会下一刻就碎裂。
谢衡漠然启口：“有话你可以直说。”
“谢衡，自那次雪灾流民的事后，我就知道，你不简单。”嘉元王忽而舍弃了“本王”的自称，抬眸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严肃。
谢衡仍把宣凝半遮在身后，闻言只淡淡道：“所以呢？”
与嘉元王的认真相反，谢衡的语气里是淡然无波，是毫不在意，是胸有成竹。
仿佛天下于他而言，只是一卷随时都可以被展开被收起的画卷而已。
嘉元王兀自在心底苦笑。
曾经他只与太子争天下，以为自己才会是那个真正的胜出者，以为他的一切心机伪装可以瞒过所有人。
可事实上，看似游离于这一切之外的谢衡，才是真正地观棋者，甚至是下棋者。
一直以来，他才是那个棋子。
“所以，我想知道你给我安排的结局是什么。”
嘉元王说着，又把目光投向耶律玟：“南齐摄政王，你又要给我什么结局呢？”
作为一个王朝末年的王爷，眼睁睁看着自己身后的王朝一步步走向崩塌时，将这种话说出来，本该是有无限悲凉的。
可从嘉元王的口中出来，似乎带有了一丝难言的轻松感。
像是在沟里苦苦挣扎的鱼儿终于游到了入海口。
只需再奋力一甩尾，就可以与曾经生养它也束缚着它的地方永远分别了。
他本性，其实也是个懒散的，向往自由的人。
只是被权利所缚，不得不机关算尽，不得不争罢了。
谢衡眼睫微垂，拾杯细呷了口茶，悠声道：“你倒很识相。”
知晓自己已无力回天，便干脆向他们坦白，以此换得一线生机。
说起前世，嘉元王的确一直在和太子的争夺中处于上风。
谢衡起兵后，他后知后觉地发觉事情不对，便借机遁逃了。
也算个有点本事的人。
谢衡放下茶盏，握着宣凝的手，柔声问：“阿凝觉得如何？”
嘉元王一时无语：“你俩还没成亲呢，你这时候就要时时征询她的想法了？”
谢衡眸光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得意：“你后院佳丽无数又如何，你的这些心事，敢对谁说？怕是连商量，都没个商量的对象吧。”
只这一句话，就精准地戳刺到了嘉元王的心坎上。
实话说，一开始的时候，嘉元王的确认为自己不比谢衡差，对宣凝确实有除去利益之外的几分好感。
他是认真追求过宣凝的。
奈何宣凝一直严词拒绝。
起初他还不理解为什么宣凝会如此喜欢谢衡，而对他没什么感觉，甚至还有点讨厌。
后来他明白了，宣凝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他已经给不了了。
再者，尽管很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谢衡比他好。
“算了算了，我才不跟你争论这种幼稚的话题。”
嘉元王掩饰住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一抹不自在，语气故作轻松道。
他虽还是眉目疏懒的样子，浑身却透出了几分无奈的孤寂气质。
“说罢，宣凝，你是什么想法？”
宣凝的手里还把玩着谢恒腰间的那条藏蓝色衣带的带尾，葱段似的指尖绕着那带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谢衡的视线就随着她的动作波动着。
两人只是坐在一起，萦绕在他们周身的氛围就像被镀了一层仙辉。
让人很难不羡慕。
宣凝抬眸看了嘉元王一眼，思忖了片刻道：“其实啊，我也清楚，王爷你虽然搞不过阿衡，但想逃还是可以的。我们呢，也没有必要和你一直对付下去。过去的那段时日，咱们也算亦敌亦友，并且‘友的时候更多一点吧？”
嘉元王深深看她一眼。
宣凝不选择他的另一个原因，可能就是把他看得太透了。
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宣凝歪在谢衡的怀里，继续道：“你既要退出，那就完完全全退出。我们不会再插手你的事，但你也最好别再管大周以后如何如何。”
嘉元王叹息道：“又不是我想管就能管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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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你对我的坦诚，我都知道[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