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仰起下巴主动去迎，去索取。
对面的谢衡却几乎没有什么留恋地、不由分说地松开了她。
宣凝双目迷离盯着他唇上的那丝血迹，唇角勾起的同时，舌尖禁不住舔了舔自己唇瓣上的那丝腥甜，浑然不顾那有些刺有些麻的痛感。
她能感觉到他在发怒，他的一切都在说，他好生气好生气。
扣着她后脑的五指在收放间这样说，狠狠掐住她腰的那只臂膀在这样说，那双猩红的眼也在这样说。
他在忍不住伤害她。
他几乎失控了。
是她没见过的他。
是让她有些害怕，但同样也很爱的他。
“阿衡……”她抬起酸软的手臂，想要去抱他。
“阿凝。”
他的声音嘶哑如沙，隐隐的，透着愤怒与……浓浓的委屈。
宣凝微怔，接着，便听他说出了那句令她浑身震颤的话。
“你就不能像上辈子我追你那样，多追我一会儿？”
清醒，就是一瞬间的事。
宣凝杏眼圆睁，还在渗血的唇轻张着，开始发颤。
已经忘了呼吸这件事。
她脸色煞白如纸。
额头的汗像从冰棱上滴下来的水，泛着丝丝缕缕的冷气。
流动的时间似乎都在这无声的对视里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
“阿……衡？”
她的胸腔终于在她濒临窒息时，想起了还有呼吸这件事。
她颤抖着，只能从嗓间挤出这两个明明唤过无数遍，此刻却显得那么那么陌生的两个字。
宣凝从未想过，自己的声音还能变得这么细弱如蚊。
声音的回归，让她意识到自己脸上已是冰凉一片。
扑簌簌的眼泪滚落时，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你，你……”宣凝气息又急又弱，如同一只濒死的莺鸟在试图呼救，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
眼前的谢衡似乎更痛苦，他浓长的剑眉紧蹙，双眸间的狠戾如一头嗜血的狼在遥望一轮血红的月。
他长睫轻垂，终究还是没继续用这双看起来很是怖人的眼继续看她。
他怕她会害怕。
他还是在忍。
忍得生气，又委屈。
所以下一刻，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开始抽离，垫着她后脑的手也慢慢松开。
比起她，他的痛苦更剧烈，也更直观。
从心间强烈的震颤与无法言说的巨大愧疚感间，宣凝感知到了他想离开的那颗心。
下一刻，她不管不顾，在喉间溢出一声悲音的同时，紧紧抱住了他。
“阿衡，呜呜呜——”
她像是要把自己的一颗心都哭出来，双臂间的力道不同于以往撩拨般的攀附，此刻更像是在紧握一株救命稻草。
她的头脸埋在他同样起伏很剧烈的胸膛，像怕他下一刻就会变成一道青烟湮灭一般，她抛弃了所有一切的心理的较量，只用最本能的渴望去求他：“你不要走，不要走……”
谢衡被这团温软紧抱住时，才渐渐回想起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浑身上下的力气就像是随着那句话的吐出而抽离了躯干一样，他身形一晃，朝宣凝那侧覆去。
宣凝慌张地用背抵住墙，紧紧搂抱住他的同时，让他的下巴像以往那样以熟悉的角度搁在她的肩膀上。
但不同于以往的是，泄力后的他，下巴搁在肩膀上显得那样那样重。
宣凝将自己深埋进他的颈窝，哭得抽噎不止。
“我错了，阿衡，我不知道你回来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双唇都没了知觉，字音从嗓中出来后，模糊又混沌得像失去了文字该有的意思。
“我爱你的，我怎么可能会放弃你呢，我在瞎说什么啊，我在自作聪明什么……”宣凝再受不住压力，她的脊背顺着冰冷的墙一点点地下滑。
带动着怀里呼吸凌乱的人一点点跌跪在地。
她的眼睛很痛，唇也痛，但都比不过那如同被千万片刀一片片刮过去的剧痛。
她在忏悔，在懊恼，也在庆幸。
悔的是前世她对他的误解与伤害；懊悔的是今生都过了这么久了，她在他身边呆了那么久了，她竟没有想过，他也是重生而来的——明明先前有那么多的迹象在表明这一点，但她从不敢往这个方向想；庆幸的是，她回来了，他也回来了，她今生，是真正意义上的，还有补偿他的机会。
·
谢衡伏在她肩头，却只觉得自己已身处地狱。
她的怀抱永永远远都让他贪恋，但沉.沦在其中的感觉，总让他觉得自己走在了死亡的边界线上。
他从她一声声地呼喊中，一点点地，恢复了意识。
他轻缓地吐出一口气，气息拂在宣凝的侧颊上，像一道水纹在平静无波的深潭面上一点点晕开。
“阿凝，我好活该啊。”
宣凝从抽噎中滞住。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又是惊喜又是害怕。
惊喜的是他还肯和她说话，害怕的是，他会一开口就说不要她、不原谅她了。
谢衡从鼻间哼出一声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微弱的笑音：“前世其实一直是我在死缠烂打。我喜欢你，却又不直接说，后来……后来总以为默默地付出便够了。待你好，其实我一直不要你什么。我自作自受地在你那里讨了一身伤，直到死。”
“今生呢，”他轻缓地呵出一口气，沉重的嗓音砸在她的心头上，“明明已经想好了，不要再靠近你不要再关心你。但最后，还是自甘堕落地走到了你面前，向你索爱……”
说白了，一切都是他自己惹来的痛苦。
对于前世的宣凝而言，她没有一定要接受他对她的好的责任。那时的他们，是非亲非故。
后来即便被她误会，他也没太深刻的理由去索求她的痛悔——她又没求着他付出。
对于今生的宣凝而言，她一开始对他的，或许真的不是爱。
她只是为了自己心头的那丝愧疚而想补偿他。
“阿衡，前世是我欠你的。”宣凝以额头与他相抵，企求般地用唇去碰他的脸颊与眼睑，求他能给她那么那么一丝的反应。
可他还是无动于衷。
他一手撑着墙，另一手撑着地，落拓地从地上、从她的怀里站起来。
他退离两步，并无一丝一毫的轻蔑之意。他只是单纯地垂着眼睛用一点光亮都无的眸望着她：“你根本不欠我什么。你只是出于良心的愧疚，觉得总该回报我的付出。但实际上，”
他似乎在笑，又似乎是在讽刺自己：“我从来都没有在用所谓的付出来挟恩图报。我也从未想过要你从中感动，要你觉得我如何如何。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而已……”
前世他对她的爱，一直很纯粹。
就像朗照在大江的月光，通透明朗，绵绵不绝，但又不为人知。
“今生至此，我已认了。”
他背过身去，像背过了自己曾经渴望，现在却不得不放弃追逐的月亮。
“阿衡！”
宣凝不顾酸软的膝盖，她下意识拼命想要站起来去追他。
她伸出手去，他的衣摆似乎触之可及。
可她根本站不起来。
——跪坐太久，膝盖无法第一时间内挺直，于是在她起身到一半的时候，又重重地弯下，磕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阿衡……”
膝盖的痛根本不足以她流泪。
但当指尖与他的衣摆相错开时，她从嗓尖溢出悲鸣。
她撑起手臂，还想再爬起来，但浑身的骨头都像在与她作对，特别是已经渗血的膝盖，根本不给她站起来的力气。
尝试两次后，她的下巴搁在冰凉的地面，任由两行清泪扑簌簌垂落，砸湿了一地尘埃。
她轻轻闭上眼，忽而心情很复杂地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梦呢？她说不清楚，她只希望此时此刻的自己，能是死的。
死的头脑不需要情感不需要思考。
她想干脆就变成这一地尘埃中的一份子罢了。
她留不住阿衡，阿衡竟然真的真的，要丢下她了。
他竟然说自己是活该。
这话分明是在剜她的心啊……
他现在一定很后悔吧，后悔前世不该对她好，后悔今生不该再靠近她。
她才是不值得被喜欢的那个人啊……
前世那么蒙昧糊涂，今生又迟迟未能察觉出他也回来了。
在此之前还想着，将猎人惹怒来证明自己的真心来给她安全感。
她好傻。
被她弄得遍体鳞伤的阿衡，怎么可能还会对她产生安全感呢？
她太自以为是了……
真正活该的人，是她。
也许今生不该苦苦纠缠的人，也是她吧。
她认命般地闭上了眼。
忽而，一道阴翳笼罩在了眼睫上。
宣凝无神的眸从已沾满泪与灰的眼睫下抬起，看见了一双靴。
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了她的头顶，轻轻地，拂去了她头脑中的那丝迷惘。
另一只手掌，挽起了她的臂膀。
眼前的人想将她扶起。
她抬起头，一
第154章“你就不能像上辈子我追你那样，多追我一会儿？”[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