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这一天，华杨医院只营业半天，只有华勋一个人坐班。还好最近没有住院的宠物，不需要留人值班。安顿好医院收养的几只小可爱，华勋也打算走了。他在门口挂上急诊的联系号码，锁好门，走向停车场。
一到春节，这座城市就好像被掏空了一般，路上的行人少了，路边的店铺都关门了，公交车也不拥挤了。尽管主干道的两旁挂满了红灯笼，但却并没有带来多少热闹的氛围。
华勋不喜欢过节，从小就不喜欢，特别是春节。对别人来说，节日是团圆，对他来说，节日，是加倍的孤独。
小时候，别的小朋友过春节，穿着新衣服，用爸爸妈妈给的压岁钱买鞭炮，然后聚在一起打鞭炮，他就在一旁看着，他不是买不起鞭炮，华建成在那天通常也会象征性地给一些压岁钱，他只是没有心情玩。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妈妈说好过年就可以回来，今天又打电话跟他说，她回不来；他不能理解，赚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比他还重要吗？
初中寄宿的时候，每周三晚家长开放日，同宿舍同学的妈妈都会带着各种水果或零食来看他们，只有他的妈妈从来没来过。那时候家里条件已经好转，过年的时候，他妈妈会给他买很多很多新衣服，尽管他跟她说，他正在长身体，很快就穿不上了，但她还是会给他买。然后她会带他去吃大餐，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每次跟他一起吃饭，她不是在发信息，就是在打电话。
后来他出国了，在国外的那几年春节，他都是一个人过的。不过好在，在国外春节的氛围没有那么浓重，他可以当作普通的一周来过。只不过，那一周，他每天都吃饺子。
打开家门，电灯泡在门口摇着尾巴欢迎他。他摸了下它的头，听到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方云云不是说今天早上就说回她爸妈家了吗？他很奇怪。
他换了鞋，往厨房走，看到华女士，穿着粉红色的毛绒家居服，围着围裙，正在往锅里放一条鱼，哦不，她不是放，是扔。
鱼一扔下去，油一下子就溅了出来，她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还用手臂挡着脸。
华勋无奈摇摇头，挽起袖子：“要不我来吧。”
“不用，不用，不用，今天妈一定要亲自给你做一顿年夜饭。”华女士把华勋推出去。
当她再回来看鱼的时候，鱼肉都快焦了，她的火开的太大了。她赶紧用铲子翻面，一翻过去，油又溅了起来，她吓得又退了两步。
“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华勋靠在厨房门口问。他真的很怕他妈妈把他厨房给烧了。有时候他也不知道，他妈妈这几十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不用不用，我就不信了，我几千人的公司都管得了，还搞不定这一条小小的鱼了！”华勋终于知道自己身上的那股爱钻牛角尖的劲儿是从哪里来的了。
“可以放料酒了，然后滴一点醋，可以去腥。”华勋在一旁指导。
但，哪个是料酒？哪个是醋？华女士拿起一壶调料就要往里加，华勋赶紧制止：“大姐，那是酱油！”
“哦哦哦，哪个是料酒？”华女士手忙脚乱。
“那个，边上那个最大瓶的。”
“醋呢醋呢？快快快，要焦了。”华女士看着锅里的鱼，手足无措，她感觉做菜比做生意难多了。
“右边那个最小瓶的。”华勋指了一下。
加完醋，华女士掏出手机去看菜谱，嘴里碎碎念：“下一步下一步……”
“加水，然后加生抽酱油调味……”华勋实在看不下去，继续人工指导。
就这么磕磕绊绊，终于把这条鱼做好了。
所有的菜都做完的时候，华女士大松了一口气，卸下围裙，给自己鼓了个掌。但华勋一看这一桌的菜，先不说味道吧，除了那一盘清蒸螃蟹，其他的菜，几乎没有一个是能看的。
鱼肚子焦了一大片，排骨汤里的排骨一看就没炖烂，还有那盘饺子里，十个饺子里有五个饺子衣服破了，就连那盘螃蟹的螃蟹腿，也都是断的……
“卖相，确实不怎么样，但一定都很好吃，快，咱们开动吧。”华女士率先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排骨，咬了一口上面的肉，没咬下来，又使劲咬了一口，还是咬不动，她尴尬地放下那块排骨：“这……没关系，排骨好像不是很好咬，你吃那个鱼。”
华勋夹了一块没有骨头的排骨肉，一整块塞进嘴里，吃了起来，虽然很难咬，但他还是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味道还行，下次记得炖久一点。”华勋点评到，然后他喝了一口水。
这一桌菜，说实话，没有一个菜是好吃的，但每一道菜，华勋都吃出了久违的，家的味道。
“我让你舅舅回老家了，我把他辞了，他以后不会来了。”华女士突然开口。
华勋停了下筷，回应到：“哦。”
“对不起，我从来不是一位好妈妈，我不知道你经历了那些……”
“都过去了。”华勋淡淡回复。
“你是不是挺恨我的？”华女士放下筷子，眼神暗淡。“我知道，你一定挺恨我的，你那么小，我就把你扔在老家，后来又忙着赚钱，几乎很少管你……”她自顾自说到。
“没有。”华勋也放下碗筷。“我没有恨你。”
华女士听到这个回答，抬起头，眼里又有了点光：“那你为什么总是不跟我说话？”
华勋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到：“我……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
“怎么会不知道说什么呢，就说一些工作中或者生活中的一些小事，或者你不是谈恋爱了嘛，也可以跟我说说呀，妈妈毕竟是过来人，说不定能提供一些建议，或者，或者，跟别的孩子一样，跟妈妈撒撒娇……”
“妈，我都三十了。”
“三十怎么了，无论几岁，在妈妈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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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年夜饭[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