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州承平多年,百姓业已很久未见过军士出征的盛景,蜂拥到城墙上向城外集结的一千五百骑军送上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哎,听说没?这次薛霸将军出征不仅带了骁骑营还带着白虎堂的学员。”有人高声议论,炫耀着自己的消息灵通。
“我又不瞎,用得着你说?”身旁的人白了一眼前者说道。
只见城外的一千五百骑军,清一色铁枪墨甲,坐下皆是产自宛州的高头大马。马上军士身姿精悍、面色刚毅,望着阵列前方同样墨甲墨袍的薛霸,傲然地挺着胸膛。在军阵一侧,是白虎堂的八十一名学员,穿着白虎堂配发的玄色劲装,外罩轻巧皮甲,稚气未脱的面庞上也被大军出征的气氛烘托的一阵血红青白。
薛霸兜着座下高头大马站定,大声吼道:“我骁骑营戍卫槐南多年,虽无战事,但每日的锤炼从未停过。如今丛极山匪众据啸山林,扰我一方百姓安宁,我们待如何?”
“杀!”一千五百骁骑以铁枪顿地,在大地的微微颤动中齐声高呼。
“好!那便让丛极山见识下我槐南儿郎的武勇!随我出征!荡平丛极山!”薛霸见气氛烘到,下令骁骑营开拔。
苏离安安静静的坐在马上,身侧挂着赤虎长刀,目光定定的望着城上那一抹青衣的倩影,他遥遥的对那少女笑了笑,策马离去。
……
此去丛极山约八百里。钟夜白率领的两万步卒十五日前自其平日戍守的白山城出发,距离不过四百余里。但步卒行军较慢,且钟夜白用兵以稳重驰名,每日行军扎营、探马四放因此走得极慢。
薛霸原想仗着骑兵马快,日夜兼程行军,两日夜便能杀到丛极山下。但钟夜白的将令他不敢不从,只能老老实实的带着白虎堂的少爷们稳步前进,同时不停歇的派出探马刺探左近。
这日,骑军驻扎在一处背山处。用过晚饭后,近卫通传白虎堂白垣与姜鲲二人求见。
薛霸大马金刀的坐在帐内,盯着面前的两位,道:“二位统带不在营中值守,找我何事?”
“回将军!”白垣行罢军礼说道:“此次随将军出征,实为练兵,但我等终日在营中吃睡,不免有些不妥,请将军为我等指派些任务。”
“哦?”薛霸扯起嘴角笑了笑道:“白统带的意思是在营中吃睡便不是任务了是吗?”
“吃睡算什么任务?”一旁的姜鲲插了一句。
“算什么任务?”薛霸站起身,甲片随着动作哗哗作响,道:“且不说你们从未经历战阵,我这并没有其他任务可以交给你们。就算命你等吃睡,你们便能做得好了?身为一营统带,我问问你们!你们了解麾下的每一个人么?知不知道谁更适合做什么?每日行军,我耐着性子压制速度并未急行军,你们有没有理解到行军中的法度所在?何时何地扎营、如何造饭生火、何时轮岗值守、何时派出探马!我做这些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后顾无忧安心吃睡的吗?”说罢,薛霸顿了顿想起傍晚扎营时那个细致观察记录的少年,道:“有心人自会明白本将良苦用心,只有白痴才会冒冒失失的过来朝我要什么军令!娘的臭狗屁!”
“我们要做便做那上阵杀敌的英雄,观摩这些琐事有个什么用!”白垣自诩出身皇族,因此对薛霸不是特别客气,出言顶撞道。
“……”薛霸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二人,强自压下心中火气,道:“要军令么?也好。”他大声对帐外的亲兵喊道:“召集白虎堂三营帐前集合!”
“喏!”门外军士回了一声,疾跑几步跃至马上,传令去了。
稍倾,白虎堂三营已全部在帐前列队完毕,薛霸踱着步子扫视着众人,缓缓道:“方才有人找我,抱怨让你们在军中待得太安逸了,那我现在便给你们找些事做。”
话音一落,薛霸指着身后矗立的三名精悍军士说道:“这三位是我骁骑营中最优秀的三位斥候,由他们分别带领你等执行今夜的侦察。武曲营探至正北方五十里,巨门营负责西北向,破军营负责东北向。以五十里为限,若无敌情,天亮前归队,可有异议?”
“遵命!”白虎堂学员们齐声喝道。钟夜黎、苏离等人不知晓来龙去脉有些费解,心想怎么莫名其妙的安排给他们如此重要的任务,但军令如山,接下便是。
薛霸见白虎堂众学员的身影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对身后的亲卫吩咐道:“点齐三队骁骑,远远跟在他们后方保卫,此处虽距离丛极山尚远,但深山老林的别再让这帮少爷缺胳膊缺腿。”
那军士领命而去,不一会的功夫,六十余名骁骑迅速上马,奔着三个方向打马跟上。
钟夜黎虽然选了苏离任手下副职,但这几日下来也并未与苏离有过任何交流,只是默默的整饬营内行军秩序,用小本子记录行军中的心得。
天色越来越暗,破军营一众学员骑在马上,循着天上的星月勉强辨认方向前行。
百里觉儒策马来到苏离身侧,小声说道:“苏兄,你与钟夜黎是不是有什么过往啊?怎么我感觉你们之间的关系怪怪的呢?”
苏离正在感知百丈方圆内的动静,听百里觉儒这么说,回道:“你去无乡院与人争抢过姑娘没?”
“谁敢跟我抢……”百里觉儒正说着,突然恍然大悟道:“苏兄莫不是抢了统带的姑娘?哈哈哈,那我就了然了,了然了。”
“……”苏离对百里觉儒这种跳脱的性格,也是有些无奈,缓缓道:“我又没抢,你乐什么,我只是问你抢没抢过别人的姑娘。”
百里觉儒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钟夜黎的低喝。“禁声!注意警戒。”
百里觉儒撇撇嘴不再说话,心想姑娘都被人抢了,神气个什么劲儿?
五十里的山路,对骑兵而言也就两个时辰的路程。行至一处山坳后,带队斥候吩咐众学员原地戍卫,自己独身一人纵马上了前方山岗。极目远眺之下,只见密林中除了偶有兽吼之声响起,再无其他,确认周边安全后,便要打马回来。
正要回身的瞬间,一声尖啸响起,一支羽箭不知从何处激射而至,瞬间贯穿了斥候的咽喉。那名斥候一身劲力猛然一泄,生命力迅速从体内流失滚落马下。
苏离等人借着月光,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钟夜黎到底是军旅世家出身,极为迅速的从背囊中抽出一支响箭,搭弓向天空射去,同时大声喝道:“敌袭!注意避让箭矢,速速散开。”
白虎堂众学员见那名斥候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未免有一丝慌乱。此时苏离低声说道:“对方在背坡处,不知我方详情,我们怕,他们更怕!注意隐匿身形。”
众人悄悄退至山坳边缘的小树林中,苏离将感知力放大到极限,紧紧关注着山坡上的动静。
“不好!”苏离低喝一声,快如闪电的抽出赤虎向百里觉儒脸前掷去,赤虎刀带着隐约的龙吟声飞射而至,只听“叮”的一声,将一支羽箭磕飞。那射箭之人显然膂力极大,羽箭偏离几分,带着尖啸钉入百里觉儒身后的树干,入木极深,箭尾颤动不止。苏离掷出赤虎之后,顺势抽出弓箭,估摸着射箭之人的大概方位,连续的三次疾射,干扰对方的下一次狙杀。而百里觉儒右手早已抚上长剑,见苏离出手比他更快,感激的望了望前者,点了点头。
“钟夜黎,对方人数不多,但是手段不低,我们这样就是对方的活靶子,要想个办法。”苏离低声道。
钟夜黎听苏离如此说,心中也有了一丝慌乱,道:“我该怎么办?”
苏离白了下眼,猜测着对方大概的位置,不停的用弓箭袭扰,道:“你是统带,你问我?保全大家性命要紧。”
钟夜黎这才略微镇静下来,道:“不能转身就跑,对方是高手,会一个接一个把我们全干掉。要有人牵制断后才行。”
苏离心想正合我意,他可以感觉到虎子就在左近不远处,如果让他与虎子汇合,对方只要不是人数太多,基本能应付得来。但这里人多眼杂,不便让虎子现身。
“我去!你们先走!”苏离低声说道。
“我也去见识见识。”苏离转头一看,原来是中山部族的中山琅。
“还有我!”百里觉儒也跟着说道。至于他是不甘示弱还是觉得待在苏离这种武力拔高的人身边更安全就不得而知了。
“钟夜黎你带着他们先撤,不要走得太散。将军应该派了人保护我们。遇到援兵后先传消息回军中,敌人敢深入到这里一定是有备而来。”
“好……”钟夜黎面色略有愧疚的应了一声,带着一众学员谨慎后撤。
苏离隐在树后,拾起赤虎刀,感觉到钟夜黎他们撤的稍远些了。一旁的中山琅黑如点墨的眸子中泛起强烈的战意,抽出腰间的长剑对苏离低声说道:“苏离,今日我们比比谁杀的多,如何?”
一旁的百里觉儒朝前者晃着脑袋,说道:“中山琅,你可老实点儿吧,别让人给干喽。”
第6章 青衣一望,怎可断了情愁[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