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懿笑笑，对她的话中有话不接茬，微微半扶，见了个平辈礼。目光看向厅中，见厅里也是雅致非凡，琴棋书画都有摆放，其中还放着笔墨纸砚，不像是少女闺阁，倒像是书斋学堂。
“真是雅致。”
她微笑地说了句，语气听不出喜恶。
周小姐但笑道：“让时小姐见笑了，不过是闲来无事的一些消遣罢了。”
“丞相府整日事务繁忙，想来是没有时间侍弄这些雅物的吧？”一个贵女走过来，语带尖酸道。
现在丞相势头正旺，一些官员自然会巴结，但也会有许多自诩清流的官员嗤之以鼻，瞧不起丞相这种弄权豪横之家。
今日来的都是京中有才名的女子，家世自然都清高得很，也都自诩清流，自然瞧不起丞相这样的擅弄权势之家。
更有甚者，会与丞相府划清界限，以此来标榜自己的气节。
周家三房向丞相府退亲，很难说没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但这个周小姐特意请宁懿来参加诗会，就有点让宁懿摸不着头脑了。
“雅物俗物，并无明确界定，单看使用之人之心性气节罢了。”宁懿轻轻道，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举手投足间有礼有节，似是真的在与她们谈论雅趣似的，“就比如这花钿吧，清贵之人用了，自然就清雅高贵万分，但长相普通又刻薄之人用了，就挺俗的。”
“你……”
那贵女被宁懿怼得一噎，因为她今天就正好贴了花钿，而且她的长相的确算不上好，说声普通都是勉强。此时被宁懿当面点出，自然面子上过去不。
但她却不能怼回去，因为人家又没直接点名说她，她若回了，不是直接承认自己就是那个“俗物”吗？
且这里是诗会，不是市集，大家都自诩清高，又哪里肯放下身段与人咒骂？生怕被人说了闲话，以后被人瞧不起。
所以只能哑巴吃黄连。
宁懿始终微笑着，丝毫不失礼数，还特意找了个末尾位置坐，不争不抢。她今天就打算在这里坐着看她们怎么吟诗作赋了，反正她是一点参与的欲望都没有的。
花钿女看了周小姐一眼，见周小姐摇了摇头，似乎是让她不要得罪宁懿。
另一女子见后走过来道：“你们怕她做什么？周家乃世代大儒，不比丞相清贵？你们怕她是丞相之女，我可不怕。”
浅香观察完一圈厅中女子，对这些女子的身份已经了然于胸，她们以前所受的训练可不止这些。
一见那女子，她便轻轻在宁懿耳边道：“那是行台省曹仆射的女儿。”
宁懿微微点头，行台省仆射，从二品，官不算低。在这里的贵女中，能与曹小姐比家世的也没几个，宁懿恰好就是其中的一个。
但这里比的不是家世，是谁更清流，谁更有才气。
若有人用家世来压人，不但不会被人敬重，传出去反而会被人诟病，一旦被说成败坏清流的不入流之家，传到外面去恐怕连家门都要被人唾弃。
这也是以前时家那两姐妹只参加花会茶会，却从来不参加诗会的原因。
花会茶会比家世，比谁更贵重，诗会则比谁更有才。
有才就能把别人给比下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践踏别人的尊严。
但，宁懿也没打算和她们比才气。天地良心，她就是来打酱油看热闹的，她只想打完酱油快点回家。
但偏偏就有那些不长眼的来惹她，她又不能让自己受委屈，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她叹口气站起来，状似无奈道：“都怪家父是丞相，官位太高，碍各位的眼了，那我走。”
语气竟然还有几分委屈，似乎自己父亲官位太高委屈了她似的。
周小姐忙走过来扶她坐下，温声道：“大家怎会嫌令尊官……额……太高呢？今日是我请时小姐过来的，时小姐若走了，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说着看了眼众人，“今日只谈诗，不谈家世。”
众女觉得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难道她们这里只欢迎官位低的，不欢迎官位高的不成？那不成了自家官位低还怪别家官位太高了？感觉好像她们只和官位低的来往似的。
众女突然都有种被贬低了的感觉。
但偏偏人家说得卑微如斯，她们连说她仗势欺人都找不到借口。
众女此刻都有点体会到花钿女刚才的感受了。
周小姐朝曹小姐看了一眼，眼中满是退让委屈。
曹小姐接到她的目光后，更是不忿。
之前周汀兰便对她们说了那日在郊外被丞相嫡女欺压的事情，她们一干才女听后都是愤愤不平，此刻见丞相嫡女到来，人人都想杀杀她的锐气。
此时见到周汀兰忍气吞声的样子，想来她说的没错，果真那时小姐以权压人，实在可恨。
她父亲也是二品大员，她们怕她，她可不怕！
曹小姐目光一凛，家世她的确比不过，那就比才气，她才不信她比不过这个连门都没出过几次的丞相嫡女。
她的才气，在京中虽不算有名，但也是拿得出手的。
更何况，这里有的是才女，她不怕没人压得过她。
“时小姐如此眼高于顶，想来定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不如就在我们面前露一手，否则就请时小姐放下身段，虚心求教才是。”
宁懿抬眸，她自认今天已经算是守礼守节了，并未有过任何眼高于顶的举动。若放在以前，这些女子即使向她朝拜她都不会给她们多余的眼神，那才叫“眼高于顶”。
今天这算什么？
这曹小姐莫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偏偏喜欢自取其辱？
真是什么也无法阻止别人作死的步伐。
“好啊，你们想比什么？”
曹小姐指了指厅中一只花瓶中的兰花道：“不如就以这支兰花作引，每人作一首兰花诗，作完后挂在此处供所有人欣赏，谁作得好谁作得差一目了然。作得最好的，今日便得这支兰花，封为今日的兰花君子，如何？”
兰花君子？宁懿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嘴角抽了抽才终于绷住了脸。
这些才女，莫不是对“清流”二字着了魔不成？真是事事都要往那上面去靠啊。
第39章 收徒？她们不配[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