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父子，一个个精瘦精瘦，像鬼不像人！半夜出来看到，莫把人吓死！”
村头的蔡奶奶一大早出来摘菜，手上拿着一个菜篮子，看着我和周富走在路上面，扯着嗓子嘟囔。
周富顶着一脸菜色，走路一步一踉跄，听着旁人说了自己，脸上顿时来了两分讥笑：“狗十的，我门像鬼不像人，总还是人，哪晓得你哪天就变鬼？”
蔡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平时最忌讳人家说她要死。
这下被周富明晃晃说了出来，顿时气得从菜篮子里头拿出一把带泥巴的菜苗，冲着周富这边就扔了过来。
老人家年纪大了，力气也衰，倒是她自己过于气愤，丢菜苗的时候，自己往前冲了两步，跌倒去路边的田里去了。
周富乐得“嘎嘎”直笑，等他笑完，老人家也没有从泥地里爬起来。
我有些害怕，上前拉了一下周富的衣角：“爸，快点走了，我等下还要去学校呢……”
周富头上顶着绿莹莹的一根菜叶子，转身就往村外走去了。
无论头一天晚上，我遭遇过什么，这一天，周富表现得，倒像是一个父亲。
村头不远地方就有一个小集市，平时有卖包子，我们走过去的时候，刚好一家小杂货铺开门。
老板从里面挂出几套娃仔的衣裳。
周富走到店门口停了下来，冲着老板趾高气昂，指着一套橙色的短衣短裤，喊他拿套我能穿的衣裳出来。
被我自己尿湿的衣裳，在身上沤了一夜，一股子的尿骚臭。
好在那个时候的人只管赚钱，也不会去瞧不起上来买东西的人。
再说了，乡下的孩子，谁也没有带得几干净的。
看着一开门就有生意，老板还是很开心，从里面拿了一套衣裳：“这个码子，保准穿得到。”
那是记忆中，周富第一次给我买衣裳。
衣服很合身，穿上去之后，老板直夸：“一看就晓得是你的崽！精神着呢！”
周富从身上掏出钱，等找补的时候骂了句：“狗十的，哪里像我？！”
我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肚子咕噜咕噜叫着。
平时我是很抗饿的，毕竟从小饿惯了。
但是这边卖吃的居然一条街都是，什么包子油条，一个个摊子上都是热气腾腾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面冲。
我穿着新衣裳，手里提着老板给我装了塑料袋的脏衣服，看着远处的包子油条咽口水。
“走走走，先去吃饱。”
走到一家油条豆饼摊子边上，周富大爷一样坐在街边，喊老板给他拿两份豆浆油条。
我稀里呼噜一顿吃，等肚子圆鼓鼓了之后，和周富说了声回去上学去了。
周富点点头，没有回话。
等我提着袋子往回走的时候，周富蚊子一样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下米读书，以后，不要像你老子。”
回过头，周富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低头呼呼喝着豆浆。
他瘦小得可怜，脸上蜡黄蜡黄的，看着就是一副阴间人在旁享用祭品的感觉。
我知道年纪小小的自己，心中会那么盼着周富下阴间。
他在我年少需要父亲庇护的时候，完全是起反作用的。
我和母亲所有的雨雪风霜，都是来源于他……
第42章 像爹？[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