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论古典诗境中的“轻”与“细”。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秦观《浣溪沙》此一联,自北宋以来,悬诸众口,光景常新。论者多以“轻”“细”二字为诗眼,谓其摄尽春愁之形神;然若止于此,犹嫌皮相。本文拟从语义、意象、音律、哲思四端,剖析此联之所以成为千古绝唱之内在肌理,并进而探讨中国古典诗境中“轻”与“细”的审美范式及其文化根性。
一、语义的层累:由轻巧到恍惚,由微茫到无垠
“飞花”曰“自在”,先状其无凭无依;“轻似梦”,则由重量之“轻”递进到知觉之“轻”,遂使花之飘零与梦之缥缈互为喻依,终至于“物我两忘”。“丝雨”曰“无边”,已显其弥天漫野;“细如愁”,再由形貌之“细”沉潜为心绪之“细”,于是雨之绸缪与愁之缱绻相互渗透,竟成“天人交感”。两句十四字,两次转喻,两次递进,遂使“轻”与“细”由形容而名词,由名词而心境,层累加厚,弥满不散。
二、意象的互文:飞花、丝雨与梦、愁的镜像结构
中国诗学最重“象外之象”。飞花与丝雨,一可见,一可触;梦与愁,一则幻,一则情。秦观以可见之“轻”象不可触之“梦”,以可触之“细”象不可执之“愁”,遂构成“实中涵虚,虚不离实”的互文格局。若细按物象,飞花之“轻”原属短暂易逝,丝雨之“细”本具连绵不断;移之于人情,则梦亦短暂,愁亦连绵。短暂之轻梦与连绵之细愁,一瞬一恒,一弛一张,恰成张力,使小词中暗蕴宇宙意识。
三、音律的呼吸:轻细之间的“声象”
诗词之道,义寄于象,象托于声。此联平仄为“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音步舒疾相间,若飞花之回风,似丝雨之润物。细玩其韵,“梦”“愁”皆去声,一落一咽,极见吞咽之致;而“轻”“细”皆阴平,轻飏而上,若丝之微颤。于是声响之抑扬与情思
第542章 轻与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