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被一场大雨浇的湿透了背脊,暑热渐渐消散,凉爽的风吹动了海棠枝丫,朵朵海棠成瓣零落在地,带来扑鼻的芳香。
房闻冰在演奏时的为所欲为使他们四个人愤怒不已。第一天,他们完全被碾压,面对房闻冰的汹涌他们手足无措,乱了节奏断了心神。第二天,他们开始绝地反击,试图从房闻冰的琴声里找出来破绽,但最后以失败告终。那天之后,他们四个人聚在一块,三重奏反复练习在餐厅里演奏的曲子,细细斟酌房闻冰两次演奏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像是高手过招,从对手的招式里寻找破绽。第三天,他们合力反击,终于奏效。但房闻冰也开始认真了。
演奏结束。
衣服被浸湿了一大片,紧贴着身体,黏在皮肤上,衣服的皱褶像是弯曲的山路,在起身的时候山路歪倒在山底。
卓白给他们三个人分了纸巾。房闻冰用破旧的袖口往额头上一擦,袖口的小圆圈紧张的缩在一起,破败的圆圈纹路,像是被烟烫了。
“小朋友们,你们进步很大嘛,有点像演奏者了。”
房闻冰用玩弄、不带一丝情感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听在耳朵里,有一阵瘙痒。宋语瞬间感到不耐,反驳道:“你用自己的喜好来评价我们,连钢琴都会嫌弃你,你或许没有听到,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愿意听见,你在演奏的时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房闻冰口袋里的烟弯曲了身体,蜷缩在指间,不敢露头。
站在他们身后的老板娘无声的笑了,脸上的笑容冷静且幸灾乐祸,这般复杂的笑容也只有老板娘能够表现出来。活灵活现。
卓白抬头,补充道:“你不仅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也想要捂住我们的耳朵。”
房闻冰掐断了烟,烟草弄脏了口袋,一摸满手都是糟粕。“你们不能否认你们这几天的进步,现场的实践比苦练更容易激发体内的潜力。”
他们不否定这几天的进步,但房闻冰答非所问挺让人讨厌,好像在说,我已经帮你们进步了这么多,你们又何必计较这些,真小气。
越洲说:“我们不会感谢你。”
房闻冰说:“我正好不喜欢感谢,谢来谢去没完没了,好像每个人都特别的计较。”
他们听不懂房闻冰话里的意思,只觉得眼前有一团迷雾,迷雾里的身影好像是一身黑色西装的房闻冰。
老板娘脚踩高跟鞋,走过来,说道:“房闻冰,你又想抽烟吧。”语气笃定,像是看到了房闻冰口袋里已经断成两截的烟。
房闻冰揉了揉鼻子,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餐厅。
老板娘低声说:“房闻冰很难搞吧,不过你们也挺厉害的,居然可以和房闻冰对着干。”
越洲抬起眼皮,心想,我们也很费劲的好不好。但越洲没说出来。
宋语说:“和房闻冰搭档的那些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老板娘笑了,“你们一定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忍受房闻冰,答案是没有人。”
四个人愣住了,心里面对房闻冰所说的他的搭档最近有点事,所以想让他们四个人和他一起演奏,这个说法产生了怀疑。
老板娘又说:“我已经算不清你们是房闻冰第几任搭档了。”
\t卓白不像他们三个人那么含蓄,直接问:“你们餐厅不觉得麻烦吗?房闻冰即使有天大的才华,你们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餐厅,大可不必如此。”
老板娘微微倾身,注视着卓白,“我也很想知道呢。”
温乔诧异,“你不知道吗?”
老板娘淡淡的说:“这家餐厅不在我名下,我做不了主。”
他们没有再多问,遂离开了餐厅。
卓白把越洲、宋语送回家后,直接去了温乔的家,温乔的妈妈安梦把卓白留下来吃晚饭。
吃过晚饭后,两个人回了温乔的房间。
温乔拿出来一本漫画看,卓白凑过去,温乔说:“你贴我太近了,我都看不清楚了。”
卓白看了一眼温乔手里的漫画,说道:“怎么看不清楚了,我看着很清楚啊。”
温乔合上漫画书,看着卓白,目光认真,“你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吗?”
卓白平躺在床上,柔软的大床轻轻颤动,鼻息间是温乔身上的味道。
温乔说:“你要是不回家,我现在就和我妈妈说一声,让她给你找一个长袖的睡衣。”
卓白猛地坐起来,“不用,我在衣柜里找一件衣服穿就行了。”
“你穿衣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便了。”
卓白有些生气的别过头,“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是吗?”
温乔疑惑的皱起眉头,脑袋里突然冒出来越洲上次的话,然后狐疑地扳过卓白的身体,卓白一脸委屈。
“我上次听到一个笑话,说你之所以不喜欢郭梦莱是因为你喜欢我?”
温乔一字一句的说,然后仔细观察卓白的反应。卓白脸上的神情未动,眼睛里透露着深情,就要黏住温乔了。温乔见状连忙松开了卓白,手颤抖的犹如碰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你慌了,温乔。”
温乔抬起头,眼底欲喷发的怒火,直接烧到卓白。“你在搞什么,你为什么喜欢我,我真搞不懂,我一个男的你喜欢我什么。”
“这与性别无关。”声音薄弱,语气坚定。
“这怎么可能与性别无关。要是我和我喜欢的女生一直同床共枕,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现在,你和我又是什么关系?你每次来我家非要和我睡一张床,和我穿一样的睡衣,如果没有一样的你就去我衣柜里随便找一件衣服穿,你这样要我以后怎么面对你。卓白,你太疯狂了。”一向以温和待人的温乔此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温和,大脑已经掌控不了情绪,所有的话语都是由心而生,从喉咙里滚出来。
卓白坐在床上,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温乔,眼睛里的悲伤弥漫开来,心底有太多话想说最终只汇集成一句:“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有错吗?”
温乔心底柔软了一片,嘴巴微张:“你没错,但那个人不该是我,你毁了我们的友谊。我现在看到我这张床,我都觉得恶心。”
卓白站起来,冲到温乔的面前,把温乔抵在墙壁上,整个五官都在颤抖。
“你把我们认识的日日夜夜,无数个夜晚,都称之为恶心吗?”
温乔试图推开卓白,卓白使出全部力气把温乔的双手按在墙壁上。温乔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很像投降。
“如果是黎漫音这样对你,你是不是很开心,怎么换成我就不行了,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话落下的瞬间,手也松开了。
温乔的双手失重的落下来,像是失去知觉的残疾人。
卓白背对着温乔,眼睛炽热,他太害怕看到温乔此刻的脸了。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温乔知道真相后的神情,但无数次都抵不过这一次。他的心随着温乔失重的双臂一起沉下去了,他自己都毫无意识。
温乔注视着卓白的背影,手撑着墙壁缓缓坐在地上,心里面五味杂陈,不只是看到卓白,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有卓白的影子,包括他自己。卓白真是残忍,把秘密埋藏了这么多年,却利用一切便利的条件对他为所欲为。
卓白受不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气氛,他蹲在地上,对温乔说:“我不会强迫你什么,我比你自己都了解你,我知道你的困惑,你的欲望,你的一切。所以,你试着接受我好不好?”
温乔微抬眼皮,眼睛里的光暗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亮过。“你不知道我的一切,你太自以为了。”
“那你告诉我啊,我不知道什么?”
“我以后不会再告诉你了,你让我觉得很闷,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tmd居然爱上我了,你可真会给我的人生找麻烦。”
卓白盘腿坐在地上,说:“我现在又成找麻烦的了。”
温乔紧皱着眉头,不解的问:“你现在怎么这么轻松,喜欢我很轻松吗?”
“一点也不轻松。我刚才也挺生气的,但我看你这么难受,我就不想生气了。”
“你报复我吗?”
卓白的眼睛透着柔情,看向温乔的时候脸上有一片红晕,动情的说:“我想,如果我可以先变的轻松,你心里面会不会好受点,我不想让你面对一个比你还要气愤的人。”
温乔的脸温和了不少,虽然仍难以直视卓白。
卓白伸出手,放在温乔面前,“如果你肯认可我,认可我的情感,就找机会握住我的手。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越洲那么自然的握住宋语手的时候,我在心里面想象那是你握住我手时的样子。”眼睛含着星点泪光,语气加重“我嫉妒你对黎漫音的好,嫉妒你每次看黎漫音的神情,你去黎漫音小公寓的时候我可以在家里脑补出成千上万的画面,你们见面肯定牵手了,你们会不会一起吃饭,是你吻黎漫音还是黎漫音主动吻你,你们有没有上床?”
“你只想知道这个吧。”温乔冷冷的看着卓白,像是卓白平常冷漠的神情。
“是,我想知道。”
温乔突然感到屈辱。“你真有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想和我上床吗!”
温乔嘴里吐出来的气蒸腾到卓白的脸上,卓白连带着空气一起呼吸到体内,说道:“我做梦都想要你。”
温乔连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身体都快摔倒了,“滚!”简单发音,愤怒且绝望的嘶吼。
卓白起身,平静的走出门,身后传来剧烈的关门声,像是把他所有情感都夹死在缝隙里了。一滴泪无声的滴落,滑到衣服里,凉凉的,使身体一阵颤栗。
温乔的手还按在门上,僵硬的手臂聚集了太多的力气,一时间无法收回。泪水滴在地板上,一滴一滴的破败,水花的形状太过惨烈。
温乔很快擦干了眼泪,心里面的闷久久不能散。卓白对于他来说不是朋友,有时候更像是家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之间的爱情,但凡他稍微了解过,也不至于会像今天这般后知后觉。现在,细细回想,卓白其实给过他很多次暗示。
卓白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但是卓白一次也没有拒绝过温乔的触碰。卓白每次在温乔家留宿的时候,都要黏在温乔的身边,连安梦都调侃道,卓白都要成温乔身体里的一部分了。他们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卓白不喜欢温乔背对着他,温乔一直以为卓白失去了妈妈所以缺少安全感,从来没有多想。就连卓白有时睡着睡着碰到了他的身体,温乔还以为是卓白睡觉不老实,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要吐槽卓白几句。现在看来,卓白当时装睡了。
温乔把床单连带着被子全掀了,蓝色的床单被罩瘫在地上像是一片海,几乎要将温乔溺毙。
温乔想,一个生活在畸形家庭的男孩要接受另一个男孩的情愫,他的心该有多么硬才可以直视世俗对他们的的指指点点
第117章 喜欢的那个人是朋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