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呼呼大睡,茶桌上凌乱异常,有手机、黄符纸和各种木头疙瘩雕刻的小法器,上面还叠着好些个红包,里面的钱被抽出来,一半叠得整整齐齐,一半零零散散。\n 我仿佛看见深夜里的五叔一边数着钞票,一边睡着的情景。\n 小心活络一下筋骨,我发现双肩沉重得灌铅一样。\n 屋子里很宁静,风扇摆动的节奏都能听得一清二楚。\n 暑假就要到尽头,又一段新生活要紧随而来。\n 想到马上又要费心神去结识新的朋友、新的老师,我就有些心累,完全没心思去思考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n 来到阳台,望着远处绿油油的山林,心生感慨,禁不住又想起一段往事。\n 那是某年年末的一个夜晚,很冷,小雨纷纷,到处都湿漉漉的。\n 我循着小路去神庙找五叔。\n 远远的,就看到庙前的一个大雨蓬。\n 小雨像一根根小小的丝线,给雨蓬四周挂上一层帘子,雨蓬下满满一圈的木偶人,五叔两手各舞动着一个木偶,穿梭其中,对着面前的旷音器咿呀咿呀念唱着戏曲,语调拉得老长,显得有些凄凉。角落边,还有一个花甲老头配合着五叔,很有节奏地碰击着一套古老的乐器,手法很是老道。\n 那是最古老的一种木偶戏,曾经是乡亲们的心头好,风光一时,隔着四五里远的人都闻戏而来。现在,戏台下已经不设观众席,它的观众,只剩下庙中的三雕神像。\n 五叔那时候还不是鬼老爷,是乡里仅存的两位木偶戏手艺人之一,听说,以前这里还有一个人,是五叔的发小,两人各自为了这个蝼蚁一般的理想坚持了好多年,只是天意弄人,很多事都在变,五叔也变了。只有他,那个五叔不曾提起的发小,还一如既往,永远那么年轻,他们在同一年出生,同一年走上戏台,现在五叔却比他老太多。\n 回忆戛然而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会想起这些。同时,背后的五叔翻了个身,哎呀一下掉在地上,醒了。\n 关于那天晚上的后续,五叔说得意外的简洁。\n 在我突然晕过去不久,棺材盖子就自动合上,行乡也宣告圆满完成。\n 所谓行乡,不过就是抬着死人绕村走一遭的仪式,只是我已再不敢轻视这一个简单而古老的仪式,因为我的眼睛,看到了更多。\n 五叔终究没有问我任何,因为第二天一早,他又得忙着再一次的漂泊。\n 而我也在冥冥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五叔眼睛的事。\n 哪一天,我也不知道。\n 三年地狱,我对接下来的大学充满期待,那可是闻名已久的天堂啊!\n 我的天堂很快在五叔旁击侧敲下被定下来。\n 反正自己那点分数去哪都一样,索性就随五叔高兴,让他折腾。\n 不过希望这一次五叔不会坑我吧,想想高考前那个晚上,五叔这老家伙还带着自己给一个老太太家送纸扎人。\n 老家伙的想法很简单,因为他要在h城开一间香纸店,刚好那里有个大学,刚好我的分数够线,然后这事就这么被定下来。\n 他选的地方租金便宜,经过他的侦察,又没什么竞争对手,他那是黄八瞪绿豆——对上眼了,对那疙瘩是一见钟情,不能自拔。\n 也是,换我也没想到,能把这香纸店开在深巷死胡同里藏着,还怕别人知道似的。五叔却一撇嘴,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你懂什么?\n 回头想想,这片旧宅区也是奇葩,h市也算是省里比较靠前的大城市了,四周高楼林立,但偏偏在这一片繁华下藏着这么个地方,显得有那么一丝格格不入。\n 五叔从家里带过来很多东西,加上一些开店要用的物品,我们整整忙活一天的时间。\n 晚公的大儿子义叔在同一个城区上班,似乎混的不错,村里的第一辆轿车就是他买的。五叔的很多东西,都是义叔张罗着帮忙运上来的,包括咱俩叔侄。\n 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傍晚的五点多。\n 五叔在附近的一个小馆子点了几个菜,义叔临时有事,忙完以后也没吃饭就走了。\n 租的地方是一间有些年岁的青砖老房,盖着瓦片的那种,不过里面五脏俱全,生活设施什么的都有,地面铺着红色的瓦瓷,一厅两房,外加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差不多六十平米的样子。\n 五叔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得意规划着怎么把厅堂改成一个体面的香纸铺,说着说着就扯到我的学校身上。\n 这所大学,据五叔而言是当地一所老牌大学,当地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闻名而竖起大拇指,不过我觉得老家伙的话不能全当真。\n 对学校的了解,我已从招生简报上知晓大概,嗯,环境绿化还是做得不错的。\n 吃完饭回到出租屋,已经是晚上七点。\n 想着明天还得赶着去学校报到,我匆匆洗澡后便去休息。\n 五叔精神头看起来还不
第5章 :天堂[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