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槐还是那个郁槐,艺术家的性格浓郁,他关了门,让服务员都下了班,小院里就剩下我们俩。
我坐在藤椅上看着他煎咸鱼,臭臭的但又在油的煎烤下慢慢变得醇香的味道。
“一闻到这个味道,我就想起了阿姨。”我说,郁槐家里是h市的,他父亲是h市人,上大学那会我和柳京经常去他家里打牙祭,他妈妈不是h市人,是广西桂林人,腌的一手好咸鱼,用来烧肉或者辣椒干蒸都下饭的要命。
“我妈回广西了,回去两年了。”
“是吗?那真是随了阿姨的心愿了。”那时候他妈妈一直想回广西住一段时间,可是郁槐的爸爸不愿意,老h市,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什么豆汁儿啊,焦圈啊,哪怕夏天穿着大裤衩坐在大槐树下赤着脊梁侃大山,也是h市的滋味儿足。
“我爸去世了。”郁槐抬起头,把煎好的咸鱼盛到盘子里。
我站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郁槐的爸爸还很年轻,和我妈差不多大,六十岁左右,人生太无常了,我看着郁槐,心里悲伤的东西一点点蔓延上来。
“前天晚上还跟我妈吵了一架,还是为回广西的事情,我妈骂他,说他死了才好,死了她就能一个人无牵无挂地回广西了,谁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爸就没了气。脑梗。”
郁槐说的好似轻描淡写,我心里早就翻江倒海,这对于他妈妈是一种怎样的残忍,其实如果没有那场争吵,郁槐的父亲的脑梗也照样会发作,可是就在他妈妈说了那些话之后发生了这件事,这将是他妈耿耿于怀一辈子的事。
我默默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条一条煎着咸鱼,从青色慢慢变成了金黄色,香味扑鼻。
一个煎咸鱼,一盘煮毛豆,一瓶红星二锅头,我们俩像资深的酒鬼面对面坐着。
他给我斟满,也不管我是不是没有酒量,他一饮而尽,我也一饮而尽,二锅头入口辛辣,像一根辣椒直接捅到我的嗓子眼里,再吃一口咸鱼,整个嘴里都冒了火。
郁槐哈哈地笑:“陈妃,这才像你。”
我呛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擤鼻涕:“好辣。”
“那你是不会品,像我爸那样的老酒鬼,还觉得不辣不过瘾呢!”
一杯酒下了肚,郁槐父亲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夏天总是一条大裤衩,只有我们来了,他才会套上一件背心,而且上面都是破洞,摇着大蒲扇给我和柳京说笑话,还经常说,妃妃,你要是给我们家做媳妇,保证比武则天还有权利。
他妈就瞪他,武则天是个寡妇,你个棒槌!
旧时的欢乐渐渐想起来,酒精容易让人念起旧情,我的眼前模糊起来,举起杯子:“敬叔叔。”
在盛夏炎热的中午,我和我的前男友在他工作室的小院子里自斟自饮,我不问他为什么从合众国回来,他也不问我为何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出现在这里,我们不谈现在,不理未来,只说过去。
我说我们三个骑着自行车去吃大学城巷子尾那家麻辣烫的事情,那时我最有钱,我妈每次都会给我寄很多零用钱,但是郁槐很有骨气,他不爱总是让我花钱,所以我们吃麻辣烫的时候,总是会偷偷把吃完的小棍给藏起来,买单的时候少付一些钱。
说起那些偷鸡摸狗的往事,我们俩乐的哈哈大笑,郁槐都笑出了眼泪,他撩起衣角擦眼泪,突然对我说:“你每次都会折回去补差价,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知道,难道是该死的大嘴巴柳京?
他给我夹了一块咸鱼:“妃妃,善良已经是你的标签,但是别让它成为别人伤害你的武器。”
“郁槐,你不该做雕塑,你应该去做诗人。”我有些醉意,托着脑袋看郁槐,曾经的少年长大了,续了长发,耳垂上带着钻石耳钉,他变成了一个有魅力的艺术家。
“妃妃,我知道你所有的事,但是我找不到你。”
我看着他笑:“你既然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就说明你并不知道我所有的事。”比如安牧野,他一定是不知道的。
想起他,心里钝钝地疼,就像一块肉放在砧板上,被一把不快的菜刀来回切了无数下才切开,这种疼,比起一刀见血要痛苦多了。
我摇摇头,把安牧野的影子给晃掉:“来,干杯!”
干了第三杯,郁槐看我的眼神里有了些担忧:“妃妃,你还行不行?”
“当然行。”
“拍什么?”他莫名的。
“还说你知道我所有的事,这件大事你就不知道。”我可能真的有点醉了,趴在桌上,脑袋重的支不起来。
郁槐给我倒了绿茶,我一口茶一口咸鱼,意识渐渐恢复过来,我很骄傲
第102章 臭咸鱼和青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