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穷,有时饿得惨了就去刨树根吃,拾一把土也是吃。总想着过年去大爹府上走一走,记忆里那一天特别热闹,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笑闹,烛火烧得通亮,将屋里照的跟白昼一样明堂堂。
吃饭用的碗,盛菜用的盘,喝茶用的杯,脚下踩的毯,门上挂的帘……瓷器珐琅,珠宝檀木,绫罗绸缎,来往人群宝相佛面,行走各有姿态……好看啊,像入了九天仙境的仙人,缥缈美丽。
每当这时候,他们总会提及自己的父亲,那屋子中间也有一个圆台,一个人刚刚能站住脚,柳岩松不知道是先有了屋子,还是先有了圆台。他总是抓着油腻腻的鸡腿藏在角落,看父亲在圆台上扭动,像张牙舞爪的蜘蛛,他觉得丑,可坐在周围的其他爹爹们却觉得好看,他们笑得很开心。
大爹可怜他,抚着他青紫交错的胳膊哀声叹息,“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受这些苦,果然窑子里出来的,这都是黑的,虎毒尚且不食子,怎的对自己的孩儿也下这样的重手。”
“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的骨血啊,这心也太毒了,瞧这孩子瘦的,真是造孽呀!”
柳岩松的爹长的漂亮,是窑子里的摇钱树,他伺候过很多人,赚的钱却不多,吃饭有吃霸王餐的,嫖客也有吃干抹净脚底抹油跑了的,报官不值当,只能咽了这哑巴亏。
后来遇到了柳岩松的娘,当时就惊为天人,要海枯石烂,要一生一世,要厮守终生的情话说了一箩筐,甚至住进了窑子的楼里,说是住进了楼里,其实睡的却是柳岩松他爹的炕。
等柳岩松出生记事,他爹便来来去去说了不下百遍,说是两情相悦,海誓山盟,爱的死去活来,反正他从没有见过母亲,所以谁知道呢。
大爹说他爹跳的好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围在一起同看。大概是因为他太独特,所以欣赏不来那样的美,每次看他爹在台上扭,总觉得胃里翻滚恶心得想吐。
事后,柳岩松也去看了别人在台上扭,总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种病,自己站在台上兴奋的不得了,看到别人站在上面,就忍不了。
这是怪癖,自然从未向别人提及。然而此时此刻,看到秦富在台上手舞足蹈,戴着有獠牙的狰狞面具,手里环着小鼓,鼓声咚咚当当,她脚步翩翩旋炫,妙曼美妙,似敲踩在人的心尖尖上,呼吸都重了几分。
明明都是扭来扭去,偏她扭的浑然天成,腰儿跨儿晃来晃去,不用乐师配乐,她自己就独成一曲,让人沉迷其中,为她失了神魂。
众客目瞪口呆,眼睛盯着台上一眨不敢眨,生怕醉梦一场,梦里才能有这样美妙天成的人儿啊。
真真是可笑,本该是杯觥杂交,气氛高涨到如火如荼的时刻,此时却寂静无声刻意到了极致,一时只听那鼓点阵阵,倩影袅娜。
柳岩松不知道自己台上什么样子,可他却不喜欢秦富站在上面的样子。这世上有两个人为他在上前跳过舞,他爹跳的时候,他心里难堪麻木。秦富跳的时候,不知怎的,却想将她抱在怀里,带她离开……
说不感动是假的,说没有心跳眼热也是假的,像枯木逢春,穿暖花开,有个温暖的人愿意朝他伸手微笑,多年来如同行尸走肉的柳岩松,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火烧的灼疼。
可他又矛盾的厌恶着自己,心是黑的,所以看秦富也是黑的,阴谋的,想撕破她虚伪的面纱,没想到倒映出自己肮脏的面孔。
他心里泛起阵阵涩意,被人拧了一把一样疼到眼底湿润。他侧头看了看失神的许岙,还有周围只有躯壳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突然推开椅子起身,大步朝前扑向愕然的秦富。
林枫撑着小船一直跟在身后,所以两人十分顺利的从船舫上下去了,虽然夜里的风吹得凛冽,可好歹心里的寒意慢慢褪去了。
两船相隔几十米了,才见船舫嘈嘈杂杂,人头涌动冲了出来,呐喊招手,秦富想,可能是在招呼他们几个人吧。
柳岩松突然笑出了声,那是很愉悦潇洒的音频,像是碰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要笑死过去才能表明自己的情绪。
秦富没理他,只遥遥的望着远处岸上的灯火热闹,酒的后劲上来,她视线里的景物慢慢晕染,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
后知后觉的秦富,在心里慢半拍的想,可能自己又被柳岩松算计了,就是不知道今晚这出戏。是为了试探她的底线,还是想通过许岙的紧逼,让她亮出自己的家世底牌。
秦富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前疏散不开,她自诩聪明,偏偏次次都在柳岩松这里吃瘪!怒极攻心,再加上刚刚跳舞出了一身汗,此时被寒风一
第55章 :舞[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