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一夜急雨,洗净了白日里的燥热,打落了一地素白槐花。
这日,上京城东、西两市皆是万人空巷之景,百姓们都去了更大的南、北两市,因此东、西才会这般寂静无人,空空荡荡。
而东市又是余一从聚贤楼回武安侯府的必经之地……
金吾卫王冼因病辞职,景帝分身乏术,只好让正闲得慌的中郎副将卫砚暂代金吾卫一职,在整个四州朝会期间保证京城的治安。
原本这东、西两市就基本没人,他前几日都未曾巡逻至此,今日突发奇想来一趟,没成想竟让他撞上了卫砚被追杀的一幕。
可真是稀奇!
他在考虑究竟要不要上前,毕竟上回余一对他丝毫不客气,挥之来挥之去的,他心中还有气没撒出去,但余一还欠着他一个承诺,似乎也不能死……
正犹豫之余,他瞥见了半靠在马车旁昏迷的余小武,心中有了思量,转头对着手下道:“你们几个,去把那几名弓箭手给解决了,小爷我去对付那些黑衣人!”
“是!”
而那边的余一早就察觉到暗处又有一拨人,不像是和黑衣人一伙的,但也只是躲在暗处坐山观虎斗!
现如今能如此纪律严明地在上京城中随意走动的,怕只能是金吾卫的人了。
她简直气炸了,这群废渣竟然连武安侯世子的马车都不认识,还竟然在观望!?
余一一口血如鲠在喉,下一刻就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卫砚!还穿着金吾卫戎装!
是了,除了他,谁能如此这般的吊儿郎当,视人命如儿戏!
她朝着卫砚的方向吼着:“你别过来!本世子不需要你的帮忙!”
卫砚见她一副狼狈吃力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也不计较,云淡风轻地取鞭,朝着余一笑道:“可是小爷看着你很需要啊!你莫不是在逞强?到时候出了人命可不好啊。”
余一闻言,面无表情地抬眸凝视着他,“逞强?笑话!本世子今日就算是死了,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顶多圣上治你个玩忽职守,到大牢里去坐坐!”
就在她分神之际,肩胛骨瞬间被黑衣人划过一刀,鲜红的血液顺着青衣一滴一滴往下滴溅,将那天青色染成了半边血红色。
卫砚迈步的脚瞬间顿住了,心中莫名有些慌乱,他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全然没在意她的讽刺,只身立刻上前,不假思索伸出手臂帮余一挡住了直指心脏的那一箭,神色未变,只是眉间稍微皱了一下。
箭头穿过卫砚整个右手手臂,温热的血下一刻就溅在了余一脸上,这让她呆住了,随即便朝他靠近了一步,双手下意识地挽上了卫砚的手臂查看,她低声喝道:“你脑子是有病么?我说了不需要你救!”
“这箭有毒,你就不知道拿你的玄鞭来挡么?”
卫砚一只手中箭,另一只手却没闲着,仍然在利落地甩着玄鞭对付着四周的黑衣人,一击必杀!
卫砚没去看余一,只是浑不在意地笑着:“不愧是子虚老儿的徒弟,连人都不敢杀,这些死士你不杀?莫非是等着他们来杀你?还脏了小爷我的玄鞭!”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以肉相搏去挡下那一箭,若是用鞭,他完全可以毫发无伤,但方才余一脸上的神情却莫名让他心悸,他下意识就这般做了,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自己似乎才会心里舒畅些。
“卫砚!”
此时人都差不多被解决了,余一松开了他的手臂,见他仍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低声又吼了他一道。
“你以为你这般做了,我便会对你有所改观?”
卫砚闻言,略微有些怔住,他这才转头望向余一,但在看清她眼中的那一丝担心之后,他笑了,“随便你,你不要以为小爷是为了救你,爷只是想到你还差爷一个承诺。”
余一没再理会他,兀自松了口气,身上的伤后知后觉,也开始疼了起来。
她直接塞了一粒续命丹到卫砚嘴里,卫砚下意识就想吐出来,就听余一淡淡的声音传来:“死了别赖在我身上。”
余一缓缓朝余小武走去,她有些脱力,十分艰难地蹲下也喂了余小武一粒。
下一刻,她终是体力不支,再加上流血过多,瞬间失去了知觉,倒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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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府,余一小苑。
余一躺了一夜,第二天巳时才醒了,她缓缓睁开眼就见王夫人眉头紧皱,愁容满面地坐在床沿。
“小余,你醒了?”
她忽然激动地伸手握住了余一,惊喜道。
“我这就去告诉你父亲,他仍候在门外!”
见她要走,余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摇了摇头,嗓音沙哑着朝她开口:“母亲,先等等。”
王夫人这厢应声留下,面露担忧:“小余可是想喝水了?”
余一微微点头,她接过王夫人的瓷杯,便有些着急地问着:“余小武他为救我而中了毒箭,现下可还好?”
王夫人接过空杯,微微笑道:“你放心,毒素已清,他们都没事!”
她话中指的是余小武和卫砚二人。
余一这才放心地躺了回去,经此一事,她得问王氏一些问题。
“母亲,我想问问那日长平公主来侯府找您,所为何事?”
王夫人被她这么一问,有些顿住了,眉间神色逐渐凝重:“她想让侯爷帮着将魏其侯拉下马,不过我拒绝了她,再之后给她又送女人给侯爷,我猜也是这个目的。”
她松开了眉间的皱纹,忽而又问她道:“小余难道是觉得你遭人追杀一事,与长平公主有关系?”
余一将手背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以此掩饰着面上的疲惫,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不作声,但默认了王夫人的心中猜测。
虽然有关系,但也不全是长平公主一人,况且若昨日那些人当真如卫砚所说,是死士的话,此事就必定和田家也脱不了干系。
她微微眯了眯双眸,看来这些人还真拿她当软柿子,任意揉圆搓扁了,真是一口老气哽在心间……
她余一只是不想惹麻烦,纯粹是因为她懒得解决,但这不意味着——她就要这般如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第22章为君起松声[1/2页]